荣阳公主当众冷脸的事很快就在皇城中传开了。
公主身边的侍卫去萧府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当日傍晚,承明殿书房案下压着的那张萧氏女画像却突然消失了。
事情交给楼坱去办,徐醒很放心。除了最初吩咐了那一句话以外,之后的事从头到尾都无需她再费心。
唯一令徐醒不解的是,做了这样任性、出格的事,徐望旌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明过态度。如果没有他的默许,楼坱绝不可能那样轻易地潜入承明殿、拿走萧芷怡的画像。
这就怪了。往日但凡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徐望旌总要来关照一番的。为什么这一回完全不管?
此事实实在在困扰了徐醒一整天。
那副由宫廷画师精雕细琢的、属于萧芷怡的画像此刻被好好地平铺在徐醒面前的桌案上。而徐醒盯着这画像,脑中却琢磨着徐望旌的心思。
难道哥哥对萧氏早已心有不满、根本就不想娶萧家人?那她此番行径不就恰巧合了他的意?
可即便如此,按哥哥做事的风格,再怎么样也会来敲打她一番呀。这回怎么等了几天也没有动静?
百般琢磨却也没琢磨出个什么结果,徐醒哀叹一声,卸了浑身力气,脑袋沉沉往下倒,把周围一众伺候的人吓了一跳。
意料之外的,额头并没有触碰到冰冷坚硬的桌面,而是先一步被一只温热的手垫住。
徐醒茫然地抬起头,那只手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猝然收了回去。她看到身侧楼坱慌乱局促地将手背在身后,耳朵红得好像快要熟了。
“怎么?”这小子动作倒快,就是做事之前没过脑子,应当是才反应过来。徐醒睨笑:“怕我罚你?”
“任凭殿下责罚。”楼坱低下头。
刚才他是被公主的动作吓到了,一时情急生怕她磕疼,来不及多想便伸手去垫。可在公主微凉的额头碰到他手心的瞬间,一阵微妙的、像被羽毛挠了一下的痒意从指尖开始蔓延,瞬间窜至心间。
他这才意识到这一举动有多么冒犯、多么逾矩。
可是……
那只背在身后的手不住轻颤,就像……在回味。
“好了,不要太紧张。”徐醒轻易就放过了他,但这倒是让她想起了别的事。反正坐在这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那就让哥哥主动找她。
徐醒一拍桌子,起身转向楼坱,眼睛亮晶晶的:“走!”
“什么?”楼坱没有明白公主的意思,徐醒懒得多说,伸手一把抓住楼坱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走去。
楼坱脸上的热度还没消下去,又被公主抓了手,他不得不面红耳赤地加快步子保证能稳稳被公主牵着走,磕磕绊绊问:“殿……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去大理寺。”
既然哥哥已经知道并默许了他们查案,别的地方不能去,那大理寺总是去得的。
因为是临时起意,下人慌忙去备步辇和公主仪仗。谁知公主到了宫门就将这些全免了,只要了一辆马车,带着楼坱一人出宫去了。
“殿下、殿下等等,这不合礼数!”平日殿下身边总会跟着女侍,与他出来才勉强平息了宫中无名的闲话,可殿下今日临时起意,更何况……更何况殿下就这样毫不顾忌地抓着他的手腕。方才来来往往这么多宫人,他们就这样上马车出了宫,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行了,安静一点。”徐醒终于松开了抓着楼坱的手:“大理寺是我现在唯一能带你自由进出的地方了。还想继续查就乖乖跟着我。”
“可……”楼坱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在看见公主猛地转身、抬手竖起一根手指指向他、一副再说话就要把他的嘴缝上的架势后,终于乖顺地闭上了嘴。
大理寺。
这一回,公主莅临的消息终于比公主本人更早一步到了。
大理寺卿端正衣冠、带着大理寺众人早早地候在正门,公主的一只脚还没有落地,便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这回总算没有一点错处了。大理寺卿沾沾自喜地想着。他已提前命人备了上好的茶和点心,一定要将殿下伺候得舒舒服服、明明白白的。
谁知公主在他们之中扫了一眼,说:“李寺正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是。”
大理寺卿还想挽留,李衔如已经先一步开口领命。他张了张嘴,只能憋出一个中气不足又带着沮丧的“是”。
嘴上答应了,大理寺卿却仍不甘心地跟在公主身后:“殿下,臣为您备了热茶,您可一定记得尝尝!还有、臣还备了些点心,您可以就着茶吃!哦对了,这大理寺座凳硬邦邦的,臣还专门为您准备了软垫,若是一个不够,臣再为您多拿几个来——”
“砰”一声,大理寺卿喋喋不休的声音被关在了门外。
“他倒是热心。”徐醒捏了捏眉心,无奈摇头:“李寺正,这位是本宫的侍卫楼坱,上次你们见过的。此番我们二人前来,是有些问题想向李寺正指教。”
“殿下客气了,臣定知无不言。”
徐醒颔首,把时间让给楼坱,自己则坐在一旁喝起了大理寺卿精心准备的那壶茶。
“请问寺正,卷宗上说涉案山匪皆已伏法,难道当时就没有带回一个活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