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李衔如刚进大理寺不过一个月,公主遇刺这样的大案子当然是找来卷宗好好研究过的。因此她对这个案子的印象十分深刻。
当时……
“有的。”李衔如给了楼坱肯定的答案:“只是他们人还没到大理寺,便畏罪自尽了。”
“全部?”楼坱微微睁大了眼睛:“怎么死的?”
“是的,全部。验尸后给出的死因是中毒。此案当初是陛下亲自督办的,得知人犯半路死了,陛下非常生气。当时押送人犯的禁军都被停了职。”
“服毒自尽?”听着听着,徐醒蹙起眉头:“这听着可不像是普通的山匪,倒更像是……”
“死士。”李衔如点头,补全了公主没有说完的话。
“殿下说得不错。若是寻常山匪,见到禁军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他们倒是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被活绑了的个个嘴里含毒,等待时机一并自尽。如此果决,更像是死士。”
“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的主人是谁?为何卷宗里丝毫不曾提及?”
“因为……查到的人不能写在卷宗里。所以殿下拿到的卷宗是被隐去了一部分的。”李衔如垂下眸子,斟酌着将她所知道的说了出来:“由于事关重大,据臣所知,当初陛下给他们另外安排了罪名,至于是什么罪名……这边不是臣一个小小寺正能知道的了。”
别的罪名。
在那段时间里,能发落的比刺杀公主更大的罪名,便只能与先帝有关了。
徐醒还记得一切刚刚止息时,哥哥告诉过她的几个名字,无一不是重臣亲贵。也确实只有毒杀先帝那样大的罪名才能最快地让他们人头落地。
这样想,也是合理。
“臣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殿下若还有什么疑虑,可以告诉臣,臣再帮殿下去查。”
“那便劳烦李寺正了。”
若真如李衔如所说,那帮人被偷偷养在山上的死士,那也就能解释为何连锦波、楼珂这样数一数二的高手都会丧了命。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结果能不能让楼坱好受些。
.
徐醒心里很清楚,她出宫去哪、要做什么的消息早就被报到了徐望旌的耳朵里。
与上官玉暗通款曲的事情不问,擅自处理了萧氏新妃的事情不问,几次三番亲自去大理寺重提旧案的事总该问了。
兴许她一回宫,便要被传召了。
但此事,她一定是要帮楼坱办下去的。一则她与楼坱之间早有约定,二则她自己也好奇。好奇当初这案子是如何查办的、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帮人敢作出这样百害而无一利的疯狂行径、好奇他们究竟为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徐醒前脚刚踏进宫门,后脚便有早就守在宫门内的内侍告诉她陛下传召。
“烛华,你和楼坱带着这些东西先回去。陛下那边,本宫自己去。”
那名传话的内侍还在一旁候着,徐醒没有多说,只是回头递给烛华一个眼神。
“殿下,步辇已经为您备好了,请吧。”
在前往承明殿的路上,徐醒回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暗自在心中改了几番措辞。要说一点也不慌,那是假的。
不说现在哥哥是皇帝,就是从前哥哥只是哥哥的时候,徐醒做了错事在哥哥面前也是要害怕的。
可一切并不如她预想的那样。
她踏进承明殿,第一眼并没找到徐望旌的人影,却听见了他的声音:“来,到哥哥这里来。”
徐醒顺着声音,绕过重重帘幕,终于找到了徐望旌。
他手上捏着一支笔,对着面前的几幅画勾勾点点。
靠近了,徐醒才发现那些都是女子的画像。
“你瞧瞧,”徐望旌见徐醒过来了,笑着挪步到她身后,将手上那支笔轻轻放进徐醒的手中,半拥着她来到画像前,“有没有看着顺眼的?”
徐醒不明白他的意思,慌乱中瞥了几眼那些画像,直到看见熟悉的面孔,才意识到这是在做什么。
她偏过头,声音很轻:“私拿画像的事,是妹妹做错了。”
“不,妹妹没有错,哥哥也没有怪你。”
徐醒听见徐望旌在她耳畔轻笑了一声,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让她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