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上前对着沓小裕就是一顿狂揍，沓小裕直喊痛，嘴里求饶说：“我出去帮你拿衣服！”

“谁要你帮我拿衣服！”小敏打不停手，“你要是敢出去，我就告诉爸妈。”

“凭什么你可以出去，我不可以？”沓小裕往张纹身后躲。

张纹显得有些不耐烦，说：“沓小裕出去，是为了帮你给钱。”张纹料到这临时临急租借衣服，单靠那点班费是不够。她叫上沓小裕，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算是帮小敏弥补过失。

沓小裕朝小敏又是吐舌头又是做鬼脸，气得小敏朝他屁股抬脚踢去，骂道：“沓小裕你就是个跟屁虫！”

“我喜欢，要你管！”沓小裕在张纹身后不停地躲闪着小敏，无心之言，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她人听。

张灯闹彩，校庆一整天，每个细胞都处于一种亢奋跳跃的状态，所有人都在为晚上的校庆张罗着。学校发了免费餐券，为了保证晚上演出有足够的体力，我和小欣小凤去到饭堂打算饱餐一顿。可没想到，打来的菜都是肥肉为多，我们看着满满的四盒饭菜发愁。

“快吃吧，一会还要回去准备跳舞的事。”小凤把我和小欣饭盒里的肥肉挑出来，放到自己的饭盒里。

“嘭！”

小凤手里的勺子“哐当”掉在地上。

是陈友，他突然从蹿到小凤身后一闹，把小凤给吓找了。

“陈友！”小凤气得想把饭盒盖在陈友头上。

我和小欣赶紧拉住她，我安慰她：“别浪费粮食。”

“反正今天的饭菜不花钱，小敏也不吃。”小凤还是气得发疯。

“我吃！”陈友抢过小凤手中的饭盒，“怎么少了一朵金花？”他称我们四个女生为“定中四金花”，并时常调侃，以此为乐。

小欣说：“小敏到外面租表演衣服了。”

陈友调笑道：“就你们几个要上去跳舞？哈哈哈哈！”

小欣不服气说：“我们练了很久，跳得可好了。”

成远问我：“李小蓝，你也跳吗？”

我点了点头。

正低头吃饭的陈友“噗”地一下，饭菜从嘴里喷了出来。他呛了几声，瞪大眼睛问：“李小蓝，你这水平去跳舞，就和我这个体育生去做重点班的试卷，不是笑死人吗哈哈！”陈友一如既往地损人以乐己。

临近关头，我才不会因他的三言笑语就士气低迷。“我不止要跳舞，还要拿奖！”我冲口而出，心里却很是没底。

陈友边吃边笑，说：“今天晚上，那我真的要看看你们跳舞的样子。可别丢人了。”

“吃你的饭吧。”成远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饭盒里的肉肥瘦分开了，把肥的给了陈友，瘦的递到我面前来，说：“你吃这个吧。”

我有点不好意思：“那你呢？”

成远毫不避忌地拿过我面前的饭盒，说：“我吃你的，反正你不吃肥的。”

“这是......”

成远大口大口地吃着，说：“李小蓝，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我的肉都给你了。”

看他吃得那么满足，我欲言又止。其实他拿的并非是我的饭盒，而是小欣的。而在一旁的小欣，也似乎毫不介意成远这样做。

日落西边，我们在等候室里急不可耐。其他班的女生都在已经在换装化妆，我们还在等小敏和张纹。

韩婷婷埋怨道：“演出就要开始了，沓小敏怎么还不回来！”

我为小敏捏了一把汗，心里暗暗祈祷她能快点赶回来。就在走廊上踱步张望的时候，楼梯口的拐角处“嗖”地冲出一道影子，是小敏。她抱着一个厚厚的袋子，横冲直撞地跑过来，喊道：“麻烦让一让，让一让！”一个紧急刹步停在我面前，把衣服往我怀里一塞，上气不接下气说：“快，快拿进去让大家换上！”

我迅速拿进教室去，说：“衣服来了，大家快换上！”

韩婷婷走出来问小敏：“沓小敏，化妆师呢？”

“什么......什么化妆师？”小敏倚在扶栏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没有化妆师，谁给我们化妆啊？”韩婷婷指着其他班的女生，“上台表演是一定要化妆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小敏才意识到自己的疏漏，慌了神，嘴里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我来。”一个声音飘出来，是张纹。她打开书包，哗啦啦地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桌面上，把几个粉盒刷子摆放好，问：“谁先来？”

大家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对张纹抱有疑虑。没人敢上前去。

张纹丢下刷子，说：“好，那你们就等着成为今晚最丑的表演者。”

“我来。”我走上前去，“帮我画吧。”我虽然没见过张纹化妆的样子，但是那些化妆的东西一直被偷偷藏在她的书包里。有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伤回来，她就会拿出来涂一些在伤口上，盖住伤痕，丝毫看不出她哪里有受过伤。

我闭上眼，任凭张纹拿着刷子在我脸上涂抹。毛茸茸的刷子在我脸上划过，仿佛自己就成了一块空白的画布，一位少女画家正投入地创造着她的画作。我不知道自己在她的笔下会变成什么样，相比忐忑，我更多的是好奇与期待。因为我从未见过自己另外的样子。

“好了。”张纹停下手。

我睁开眼，小敏立马凑上来瞪大眼睛看着我说：“哇，化个妆可以把人变成这样，太厉害了吧？”

其他女生看了，小声嘀咕，想尝试却又怯于张纹。我顺势把当中的一位女生按到位置上坐下，对张纹说：“快来不及了，麻烦你了。”

“嗯。”张纹淡淡地应了一声，继续化起妆来。她一改平常的疲态，眼神专注，把全部的认真都集于这件事上。这一刻，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那个隐藏起来的自己。

我们挨着紧凑的时间点走上舞台，穿着灰色的舞服，排着队列走上铺着红色地毯的舞台。我极力展示着平静灿烂的笑脸，从眼角余光中看到台下坐满了人，心已紧张得提到了嗓子眼。脑子突然在这个时候变得空白，排好的动作居然乱了好几个。在紧张冒汗的瞬间，我想起了在上场前，张纹和我说的话：“吴昊让你别紧张。”

我想起了去镇上考试的时候，在车上紧张得冒汗，吴昊把耳机塞到我的耳朵里，给我听了一首歌，以舒缓我紧张的情绪。尽管今晚他不在这里，但仍有他的话给我作陪伴。我尝试调整呼吸，跟着旋律徐徐起舞。如果吴昊看到我第一次的跳舞样子，不知道对我会不会有所戏笑？

在台下坐着的校长和老师对我们的表演频频点头，似乎很满意。可没想到，在最后撑起韩婷婷的时候，我突感眩晕，膝盖一软，还好小凤用力扶住韩婷婷，才不至于让她掉下来。

一次有惊无险的表演。

下了台，小欣看我脸色发白，问：“小蓝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觉得有些头晕。”

她们把我带到校医室，医生说没多大问题，只是血糖有点低，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成远听了，立马跑到小卖部买来一堆吃的，塞给我说：“你肯定是中午吃得饭少，饿的。”

我毫无胃口，很是担心会因自己而拖累这次表演的名次，毕竟关系到班级的荣誉。

舞台那边传来声音：“下面宣布这次校庆晚会的获奖情况。一等奖是高二1班的小品《同桌和我》。”

我们都屏住了呼吸。

“二等奖是高一8班的歌曲串烧和八年级2班的《士兵的旋律》。”

小敏激动得在原地转圈，说：“二等奖，我们居然获得二等奖！”她拉着我们跑向舞台，韩婷婷领了奖，正从台上走下来。

韩婷婷直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要不是我的话，我们就能拿到一等奖。

小敏替我不服，说：“二等奖也不错啊。其他班还有没有得奖的，那你岂不是要哭死！”

“害群之马。”韩婷婷眼里装满了对我的厌恶，“下一次，我再也不会和你们跳舞了！”

小欣安慰我：“你不是故意的，不要往心里去。”

我强装没事，笑说：“下次，我要跳得更好！我去给你们要卸妆的东西！”说完背向跑离了她们，眼泪如珠，顺着脸颊流下来。我蹲坐在一个没人的台阶上，月色如水，却不觉美好。

一个长影落在我脚边，坐在了我的旁边。是张纹。

“那样的失误，在台下根本看不出来。”

“可我还是失误了。”

张纹冷笑了一下，说：“果然喜欢钻牛角尖。”她从包里掏出一瓶东西丢给我，说：“卸妆水，你拿去给她们卸妆。”说完站起来，走了两步，说：“吴昊叫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这只是很小的事。”

我一下子站起来，叫住张纹：“能不能让我和吴昊说句话？”

张纹看着我布满泪痕的脸，眼色柔和，说：“他说暂时不行。”

在这个欢庆的夜晚，我却没有一丝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