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芷那样温吞吞,患得患失的性格,怎么会养出这样泼辣爽利的女儿。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陪着你娘就好,其他的,不该你一个小孩子操心。”
有些事,她自己没想通,没放下,旁人无从帮忙。
第二日,莫玲珑去京兆府点卯一样告完状,便去东四巷尽头的粮店买粮。
阿竹不会空穴来风说那句话。
这段时间在荷风茶楼搭售点心,她几乎隔一两天就要来粮店进货,价格很清楚。
杏仁、大枣价格几乎没什么变化,但糯米和面粉这些主粮,半个多月来价格微微涨过。
遇见老客,尤其是平民家的大娘子多有抱怨,粮店掌柜无奈:“拿来的价儿涨,我也只能涨,要不我得喝西北风不是?”
莫玲珑按待到年底的计划,估了个大致数量,米面多定了些,几乎买空粮店的库存。
即便最后虚惊一场,粮食也本就是要吃的东西,算不得浪费。
因她用到的不少干果和材料昂贵,这么一算,居然花去30多两。
把这段时间在茶楼赚到的钱花了个干净。
天降这么笔大生意,掌柜乐颠颠地拿了些市面少见的胡椒作为搭头送她。
知道她是这段时间在茶楼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有心卖好做个长久生意,讨好地问:“娘子的粮要不要放我们仓房存着?养着猫儿,每一旬搬出来晒太阳,保证不出岔子。”
莫玲珑闻言笑了笑:“不用,您帮忙送来就好。”
茶楼后院还有一间空着的厢房。
这些粮,没出事不稀奇,真要出什么事,可就成了奇货可居的宝贝。
她怎么能放心放在别人仓库?
“好咧。”
莫玲珑又问:“掌柜,南方的粮价有没有涨,您知道吗?”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咱上京市面上的粮食,一多半是北边儿过来的。南方……南方产粮吧?”
对,南方产粮,但她还是有些隐隐不安。
林巧身边只留了十几银子,真有点什么事完全不顶用。
最好,能想办法给她寄点银子回去。
莫玲珑回到茶楼,进门就见青翠坐在一张茶桌前,看见她站起身迎过来:“莫娘子!”
她点点头,把人带到楼上的小间。
如今这间小茶室,何芷跟她共用,两人在此盘账,商量第二日的甜品,因而多摆了一套桌椅,也多了许多世俗烟火气。
青翠笑眯眯地接过她递来的茶水:“莫娘子知道我今儿过来是什么事吧?”
“当然是结账,对吧?”莫玲珑也笑。
上次只收了10两定金,还剩40两尾款。
青翠掏出荷包和账册,翻到这笔记录,又从荷包里拿出两个小银锭,推到莫玲珑面前。
这银锭跟公主打赏的不同,底部錾刻有铸造年份,是市面上流通的官铸银锭。
看它个头大一些,约莫是25两一锭的。
见莫玲珑要从书案下拿剪子出来,青翠拦住她,说:“可别找零了!夫人说,上次的定金就当是谢你的,这次你做的点心和饮子,夫人小姐们都说好,夫人脸上有光。再有,你还帮着解了围,都托你的福,这场宴办得圆满。”
青翠说什么都不肯收回,莫玲珑便也不再推拒。
“夫人原话是,莫娘子你帮了夫人好大的忙,已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这点酬劳,哪怕你没帮着解围,就凭你的手艺,也该得。”
莫玲珑莞尔笑。
她倒是想让范氏还这微不足道的人情,帮她把状纸直接递给沈府尹即可。
可两边的分量不对等啊。
这场赏荷宴,她看出了上京贵妇名利场关系网的端倪。
来的大部分都是沈府尹那一边阵营官员的女眷,比如章家母女,除此之外,便是上京绕不过去的人,比如常月公主。
她也看得分明,昨天即便自己不出头,范氏也已经准备好了救场。
乞儿们说,章大人门子不接访客,但看见过沈大人深夜从章府的角门出来。
可见关系匪浅。
沈府尹又怎可能因为夫人赏识一个手艺人,去得罪自己的同盟,搅了御前重臣吏部尚书章大人的儿女亲事呢?
也就没必要平白无故浪费这点情分和脸面。
“莫娘子,你这是从粮店回来?”青翠的声音,打断莫玲珑的思绪。
她看着桌上的竹制的契牌问。
那竹牌上,镂着大大的米字和店的招牌。
莫玲珑点着头,心里忽然动了动:“青翠,你知道怎么想办法往金安寄银子吗?”
“寄银子?是莫娘子你要寄吗?”
“对。”
“嗐,这你还真问对了,交给我就行了!夫人隔三差五收舅老爷从金安捎过来的东西,也让人捎东西回去。我跟白霜的娘老子都在金安,我们也这么捎带。”
青翠小声,“舅老爷的东西过兵部驿站,又快又安全!”
莫玲珑便把地址写下来,托青翠把这一锭25两的银元宝带给林巧。
她正要开门送青翠出去,门被哐哐砸响。
拉开门,店小二举着着手一脸惊恐,结结巴巴:“莫娘子,楼,楼下来了个公公,说来请你去……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