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看不惯你要别人听你的样子。”林之啸说。
说完他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因为陈易完全忽略了他的发言,点了点头以示无所谓的认同,然后递给了他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条如意锁项链:“孩子满月了吧,这个你带回去图个吉利,江城人讲究这个。”
林之啸接过来,他的话这时候才多一点:“刚过满月,像他妈妈不怎么闹腾,两边爸妈帮忙带着,许跃能休息好,我才安排的出差。”
陈易点点头。
林之啸说完了才发现如意锁里还嵌着一颗粉蓝宝,极难得的原料和切工。粉色是许跃喜欢的颜色。林之啸第一次见到许跃是在一个秋天的傍晚,她就穿着粉色的裙子。
那时候他们读大一,几个室友趿拉着拖鞋湿着头发从澡堂回来,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在宿舍楼下的绿道上和陈易说话,他们听到了女孩子表达好感的只言片语,也纷纷把步伐放得同蜗牛一样慢。
一行人竖着耳朵,只听到陈易沉默了许久以后说:“许跃,我不知道怎么爱人。”
下一秒那个叫许跃的穿着粉色裙子的女孩子转过脸调整凄然的表情,林之啸就是在那一刻对上了她的眼睛。然后他停下了脚步,他听到这个女生说:“嗐,瞧你紧张的,这么多年的兄弟这点默契都没有,我跟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呢,大冒险完了,我去玩下一轮了。”
拙劣的借口,说完她就往回跑,刚跑出两步就踩到了长裙,眼看着要绊一跤,林之啸伸手托住了她的手腕。她对他说谢谢时已经红着眼潸然欲泣,她的声音明明像是溺水一般。那双眼睛在那天以后进入了林之啸的梦里。
那时林之啸只觉得陈易虚伪,在十八九岁的年纪里,有什么事情比谈论爱还要容易吗,哪有什么不会爱人,不过是为了掩饰可怜的自尊心。初入大学的陈易要什么没什么,林之啸唯一赞同陈易的是他确实没有任何方面配得上许跃。
陈易发现林之啸看着项链迟迟没有动作,他等了等还是提醒道:“你进货的渠道,近来行情复杂,有些证书是混着出的,你们多留个心眼。”
林之啸把项链囫囵塞进口袋,没看他冷言说:“我有数。”
陈易没再提,比起谈论事情本身,林之啸愈发在意权力的压制。陈易蹲下来迎接跑回来的塔塔。
林之啸看见大狗嘴里叼了个木刻的小狗,小狗的脖子上系了一根手绳。而陈易夹着声音和大狗讲话:“又带出去玩啦?得洗洗了。”
林之啸垂眼问他:“你为什么退股。缺钱?”
“不做这行了,退了你们以后程序上也方便。对,也缺钱。”陈易说。
“你想做什么?陈易。”林之啸仍不习惯喊他的名字,也拿不准他这会儿说的话有几分真。
“也许开个饭店。”陈易认真想了想说。
米瑞莎看着这个客人来去匆匆,灵光一现,从课本里抬起头,对陈易说:“我记得这个叔叔。”
但chef没有和她这个小朋友讨论的打算。
米瑞莎自顾自继续说:“以前还有一个阿姨和这个严肃的叔叔一起来的,这次没来呢。”
陈易问她:“你想说什么?”
米瑞莎:“chef,你和他们在一起时不开心。咳,你只有和伍园姐姐在一起时才很开心。”
陈易敲敲她的作业本:“这题写错了。”
等到她低头改作业,才听见chef说:“不是我在谁身边开不开心,你的伍姐姐能干、勇敢、善良,谁在她身边,都会被感染上好心情的。”
随着更多的游客涌入小岛,热闹的度假季预示着新年的临近。旅店的客人们在一个篝火的晚上齐声倒数三二一,恋人们在腾空的烟火下亲吻彼此。
陈易也抬头看那绚烂到极致的光与火,塔塔坐在屋前,塔塔的身边是木刻的小狗,小狗脖子上绕着一圈竹节手绳,手绳保养得崭新,像一条亮眼的红围巾。
新的一年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