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明这会也学乖了,并不肯直接答应:“你先说是什么?”
“日子是咱们两个过的,外面的是是非非我并不在意,但咱们不能再这样得过且过,浑噩度日了。”
“那要怎样?”他面露惊恐,显然是猜到会发生什么。
“要么,咱们就自己在外立起来,无论是经商还是入仕,咱们能够自给自足,便无需受人约束。”
“我可是定国公府的小公爷,我怎能经商?”沈玉明下意识否决,汴京认识他的人太多,他实在拉不下面子,“再说入仕,定国公不是有蒙荫的名额,到时候我让我娘。”
“玉明。”平安打断道,“我只是提个建议,你若是不经商也没事,可若你回府求爹娘,他们能答应吗?”
想到自己离开的原因,沈玉明顿时陷入了两难,是了,若是他回府,那他们不一定会让他出来,可娘子要怎么办?
“唉,不如我还是走吧,你回去照样可以当你的小公爷,等我走了,汴京议论这些事的人就少了。”平安幽幽的声音传入他耳畔。
“不成!”沈玉明激动地拉住平安的胳膊,“娘子,你不知道你被吊在空中的时候我多担心,你不要离开我。”
“可咱们这样也不是个事。”平安叹道,“那不如你去读书,或是习武,去考个科举,等你能入仕了,局面便能扭转。”
“不成的。”沈玉明为难地盯着地面,想着难堪的读书生涯,他瞬间被恐惧笼罩,“我一向是文不成武不就,幼时的夫子都夸我顽劣不堪,我现在也就认得几个字。”
“那你立不起来,咱们便只能依靠定国公府,我们怕是永远不会有结果。”
“有的。”说起这个,沈玉明眼前一亮,有了办法,“咱们只要先把孩子给生下来,届时就由不得他们不认。”
“这就是你的主意?”尽是些歪门邪道。
到现在,定国公府还未将她的名字记入族谱,说起来她与沈玉明在律法上并非真正的夫妻,之前沈老夫人她们给的那些见面礼,不过是看在宫中沈妃的懿旨的情面上。
至于玉溪镇登记的那段姻缘,也不过是使了手段花了银钱才添上的一笔虚假关系。
“可我要是不愿意呢?”平安哑声道。
“怎么会不愿意,娘子,咱们现在有吃有喝,有人伺候,日子不是比玉溪镇舒服多了吗?”
“可咱们现在无名无分,而你从国公府带出来的银钱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咱们到时候该怎么活,又去找娘或者姐姐拿钱,然后循环往复吗?”
“玉明,咱们都是大人了,你看我们之前在玉溪镇不是靠自己也过得很好吗?”
“不好。”沈玉明回想起之前的苦累生活,颓废道,“累死了。”
“可如果要安逸,我们就会丧失自由选择的权利。”
“归根到底,你还是要劝我科举是吗?我说过,我不是那块料子。”提起读书这事,沈玉明空空如也的脑袋顿时抽抽地疼,仿佛又回到那段被夫子拿着戒尺训诫的苦日子。这些年他只顾着吃喝玩乐,吃过的最大苦头就是玉溪镇的徭役了。
“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我知你聪慧过人,之前只是那些人未曾发掘你的好罢了。”
一向爱听奉承话的沈玉明这回并不肯上当,他愁眉苦脸劝阻平安:“娘子,你莫要逼我了。”
“好,我不逼你,我只问你,为何你后面都不带我出去了,可是别人当着你的面说了什么,让你觉得难堪了。”
“没有。”沈玉明快速否认。
“你连想都没有想就回答,看来是有人说过,你既然觉得我的存在让你难堪,那为何不与我一拍两散算了。”
“娘子!”沈玉明扬声道,“你莫要再提离开不离开的事情,我们成了亲,我们就要一辈子在一起。”
“你心里既然在意这件事,那就说明你也是认同他们的观点。”平安冷笑一声,“沈玉明你承认吧,你并没有你嘴里说的这么在意我,说什么喜欢我,永远在一起,可你这段时间也没有认真陪过我几天。”
平安看着他清澈如旧的眼睛,一字一句顿道:“你只是喜欢汴京的荣华富贵,喜欢无人约束的自由生活,而我,只是你与你爹娘抗争的一个由头。”
“即使别人说那些看不起你让你不舒服的话,你也装作不知晓,也不与我说,你只缩在你的乌龟壳里过安稳日子。你就是毫无担当,毫无责任感的懦弱者!”
“我出去并非单纯玩乐,你竟然是这样看我的?”沈玉明被平安这番话气得眼睛通红,声音也颤抖起来,“我答应你不沾花惹草,为了你与爹娘翻脸,可你竟然这样想我。”
“你当我信吗,你每日早出晚归与那些狐朋狗友四处混迹。你能找我,那你也能找其他人。”
“好!”木头气呼呼指着平安道,“胡平安,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好得很,就当我的心喂了狗。”说罢他便摔门而去,消失在黑夜里。
平安听着房门被摔得哐当响,她踱步上前,只见门外的丫鬟们垂首侍立,各个噤若寒蝉。见无一人敢上前,她睨了院中众人一眼,冷静将门关好,转身开始收拾自己的钱财。
她已经给过他机会,说出这番戳心之语也不过是为了找个由头与他吵一架罢了。
本该患难见真情互相安慰的夫妻俩,这一夜却分道扬镳,别府而居。
知晓夫妻俩吵了架,沈玉明接连两日未曾归家,一向没甚存在感的定国公府突然派了人上门,只道平安最近屡屡冲撞煞气,明日请她一起去天清寺上香。
平安知晓,她等待的机会可能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