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向外外面的生活,和父亲间的争吵也越发频繁。父亲总是说她空有理想抱负,却不切实际,而她总是说父亲迂腐。
僵持和冷战迅速瓦解了本就不堪一击的亲情,父亲在一众族叔的压力下将她逐出了家门。
她自然明白父亲的苦衷,但是年轻气盛的她又怎么好意思拉下脸来缓和两人的关系。负气出走,远离东洲的一切人和事,她开始像那个点燃她心中火焰的散修一样,开始流浪。
她用了数百年时间,几乎走遍了中洲所有叫得出名字的地方,也奇遇过很多小秘境,幸运地得到一些传承。
有一天,她感到如此疲倦和无趣,于是她停下脚步。她收养了两个小孩,一个是小宗门覆灭后留下的遗孤,是个女孩,还有一个是捡来的小孤儿,是个男孩,也就是后来的颜穗和刘福晦。
她在这个灵气稀薄的中洲边界,建立起一个宗门,取名灵光宗。她开山做阵,广纳弟子,维护周边的秩序,她又重新感到新奇和满足。
直到颜穗端来的那一碗据说是她亲手熬的羹汤,她没有设防,喝下后就是眼前一黑,她引以为傲的修为完全没有起作用。
醒来后,迎接她的就是漫长的磋磨,颜穗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养大自己的恩人,倒像是看一个恨不得啖肉食骨的仇家。
一切都错了,错得离谱,趁她还有心气,她要修正这一切,弥补曾经眼高于顶留下的祸患。
任如林看着眼前的少年修士,倾尽她在这无间地狱里悟道所得的所有,字字珠玑,声声泣血。
“晚辈受教。”谢乐宴听着耳边振聋发聩的话语,深受启迪,又向任如林请教了如何将真实修为隐藏得更好,任如林也是倾囊相授。
“去吧,时间不早了,过了今夜,那石阵便会失去效用,只等下一个十六夜才会重新启用。”
任如林算了算时间,到了要分别的时候,她提醒谢乐宴不要触碰她周身的东西,未免颜穗心血来潮来折磨她时发现不妥。
“晚辈会努力尽早突破。”谢乐宴许下承诺,告别任如林。
他凭借记忆,沿着来时的甬道一步步摸索着回到了草场的怪石堆前。
第二日,他便向方田师姐说明了想要北边的怪石堆前的那片空地作为自己的私有田。
从那时起,谢乐宴就开始白天在灵植坊干活,晚上拼了命地修炼。
谢乐宴很久之前就发现自己对于灵气的亲和力很强,很多时候,他不必刻意去吐纳吸收,灵气也会源源不断地引入体内,他明白自己的身体应当是有什么奇怪之处,但这种所谓的好处对于一个没有背景没有修为的人来说太过致命,因此,他一直限制着自己修行的速度。
但是,被动接纳灵气容易,拒绝灵气的亲昵却更为困难和痛苦。
干涸的经脉渴望着澎湃的灵气的冲刷,谢乐宴又一次感到那种深入神魂的寒冷,这寒气远比以往更甚,他的眉眼都会结上冰霜。幸好,他擅长忍耐。
在藏书阁看卷宗学会了掩饰修为的法术后,他仍然是小心翼翼,就怕遇见修为高出他太多的宗主之流。
如今得了任如林的点拨,他才能放心大胆地任由灵气游走他全身的经脉。
他在怪石堆前的土地上种植的凌霄花已经收获一茬了,如今也又长出了嫩绿的花骨朵。
他仔细地浇了一遍水,开始料理那几乎覆盖了整座山的火心草。
陆陆续续去见过任如林几次后,谢乐宴也大概能拼凑出发生在灵光宗里的怪事的脉络。
任如林告诉她,几十年前的某天,刘福晦突然从外面历练回宗,很兴奋地告诉她,他从一个秘境里知道了一种能够提升修士修为和境界的丹方,若是他们能将丹方化为现实,那修行不顺便可以吃丹药解决,境界久久不升也可以用其提升,灵光宗将一飞冲天。
任如林瞥了两眼那丹方,上面明晃晃写着以血饲丹。她还看见丹方下面被撕去的一角,隐约可以看见控制,傀儡,几个字。
任如林不可置信地看着因为狂热有些走火入魔的徒弟,一瞬间怒火中烧,她掐起法诀,将丹方烧了个一干二净。
然后,她罚了刘福晦去戒律堂领罚,她还记得刘福晦离开时怨毒的眼神。
后来,就是颜穗端来的毒药,她喝下后的一刻钟里,虚弱得任人宰割。在一枚又一枚化灵钉的作用下,她修为尽废,成了真正的阶下囚。
颜穗在折磨她的时候,更喜欢说些让她难过痛苦的话,她也因此知道了那毒药是刘福晦联系上东洲某个大世家后,得到的叩门砖。
给她喂下毒药后,世家相信了他们的决心,于是开始了合作。
一批又一批从人间的穷苦地方招收新弟子,实则是为了挑选灵根和体质合适的药人。
而越来越大量的火心草的需求,则是因为那丹方里,最重要的也是说法最模糊的,便是这种随处可见的低阶灵草。
谢乐宴看着眼前漫山遍野长势喜人的火心草,从袖子里拿出一小包白色的药粉,将其融化在带着灵气的泉水里,而这泉水,又化作滋养火心草的水源。
从山下望来,一片绿茵,端的是繁荣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