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因为你我命中带贵,这才能在紧要关头获张公子援手。”玉锦不知一直谨言慎行的谢梓为何突然失了分寸,可现下的情形,他二人便是一体。
“辰公子似乎并不希望我出现。”这话一出,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谢梓身上。
“在下一时惊吓言语失状,还望见谅。承蒙公子才得以保全性命,不胜感激。”谢梓说完,深作一揖,借此将自己的情绪都掩了下去。
“那你可能得感谢挡了英和巷的那两辆马车。”张衣阳将银枪背于身后,抬手虚扶了一下。
谢梓这才注意到,张衣阳今日着的是广袖。这人向来嫌广袖繁复不便,唯有入宫时因仪制不得不穿。
难怪今日见她,全无那日的探究,应是确认了承泽公主尚在东殿。
“看张公子过来的方向,从前面的英和巷回将军府的确更顺路。”玉锦一把揽在谢梓肩上,“今日当真福星高照。”
谢梓心中却不这样想,这世上事哪来那么多巧合。
英和巷的路可不窄,即便是两侧都有摊贩的情形下,亦可容两辆马车并驾而行,怎么今日就被挡的不容一马通行了。
当是有人故意设计。
张衣阳方才出宫,此番背后操控之人不言自明。想通其中关节,谢梓心中郁积的情绪当即散去,原以为功亏一篑,却不料峰回路转,心中一乐,顺着玉锦的话吹捧道,“什么福星高照,明明是张公子枪锋披靡!”
两道视线又不约而同的落在了谢梓身上,她面带微笑示之,端的一派温和有礼。
“无事就好,我先行一步,你二人也别在此多做逗留。”
“张公子救我二人性命,若是这么走了,旁人该说我玉锦知恩不报了。眼下饭时刚过,不如去茶馆清饮一杯。”
“玉公子言重,不过举手之劳,眼下确有要事。”
玉锦还欲挽留,却被谢梓截了话头,“既如此,也不便强人所难。”
“告辞。”张衣阳转身上马就欲离去,眼睛扫过二人,鬼使神差的又开口道,“玉锦,你这小兄弟看着文文弱弱,倒是难得的义气。”
“张公子慧眼,辰泽不仅义气,文采更是了得,前几日刚过了文试三重考。听闻张公子不仅武艺了得,策论说理亦是擅长,不若闲时与辰泽切磋一二,互相进益。”
玉锦此刻好似街上叫卖的商贩,谢梓只得连连摆手,“光阴宝贵,在下才疏学浅,不值得公子浪费”。
“辰公子不必过谦,能过三重考者,当是不凡。那便说定了,明日客栈见。”说完轻拽缰绳,纵马而去。
张衣阳突然如此好学,倒让谢梓一时措手不及,她原以为他不会应玉锦所言。
看着身前依旧盯着张衣阳离去方向的背影,谢梓觉得今日玉锦在演武场的“点头之交”不是实话,又或者说,他不想与张衣阳所交止于此,或许自己北疆的身份于他而言也是用处,“玉锦,考核之事你能否别再提起。”
“这是你的事,自然听你的。”许是想到了自己前不久的自作主张,出言解释道,“方才见你出言称赞,便私以为你愿意相交,这才贸然做主,是我不周。”
“你想结交张衣阳?”
“这话说的,整个开阳城里,谁不想结交。”
“若是如此,只怕更为不妥。”玉锦所言,谢梓并不乐见,掌兵之臣,威权过重,并非好事。
“君子之交,不投贴、不入门,有何不妥。”
玉锦说的坦荡,谢梓心中依然不实。可对方话已至此,她也不好再说下去,“你自己有数就好。”
“自然,只是考核之事,纵然我不提,只怕也瞒不住。”
“为何?”
“一会到了酒楼大堂,你自然就知道了。”
如此说,谢梓如何还能想不到,无非就是酒楼的赌墙。
昨日文试墙上并无她的姓名,看来对这个结果的缘由,玉锦与她的看法并不相同。
想到第三重自己所答内容,若她对这背后之人猜测无误,今日这墙上亦不会出现她的名字。
果不其然,六块名牌并无“辰泽”二字。
玉锦对这个结果显然有些接受不能,“掌柜的,今年通过三重考核和学子很多吗?”
“公子言过了。”
望月折桂的考核结果历来都不对外公布。
玉锦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气馁,指着最后一块无名牌道,“我压七号一百两。”
七号无名牌,六者之外任意一人中,皆赢。
话说的豪气,结果半天没掏出来银子,“今日未带银票在身上,不置可否...”
“距离封盘尚有时日,公子随时可来。”
再碰一钉,玉锦铩羽。谢梓见状,开口调侃:“张公子方才救了你的性命,不压他点?”
“又不止我一人,你压比我合适。”
“比不得玉公子富庶,我这每一文钱都是算好用处的。”
回到住处关上房门,谢梓才敢将提了一路的那口气吐出来。
镜中人脸颊上未见任何伤痕,但刚才的刺痛仍然记忆犹新。
银枪破空而来,掀起的风声都带着凛冽,此刻想起来谢梓仍觉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