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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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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萧戕:“我那位姨夫出门看生意,破天没带安蕴,把她一人留在府中,不奇怪吗?”

姒兰君故作不知,面上带着疑惑,“这怎么奇怪?长辈不在,你是她表姐,又不是外男去串门,她留家待客不是很正常吗?”

玄舶司上下人手一新,姒兰君为他除去张鹰,安濯乐得和玄舶司重新打好关系,安筠修跑来找她商讨婚事,误会湘竹修身怀有孕,离开后再也不曾提出上门的话。

安蕴没有哭闹,更没有对着眼前这位表姐诉苦来营造非她不嫁的戏码。

姒兰君眼底划过一丝暗茫,“可能是怕你留下吃饭?”

“……”

萧戕嗤笑一声,她也没忍住。

这个解释在二人面前完全支撑不住。

——

“小姐…”小翠戳了戳自家小姐的肩膀,见她还是没反应,大声叫道:“小姐!”

针尖刺穿指尖,一颗血豆溢出,小翠急忙取下腰间手帕擦拭,安蕴还是一副空神的模样。

风寒好后,她便跟在父亲身边陪客,不常出门,去姒府的次数也不见有之前勤了。

她那日哭着说情愿嫁进姒家为妾,父亲点头,却也没再提起。

沈大人倒台,玄舶司的张鹰也被抓了,这几天陪客的时辰加多,萧表姐来串门那一会,她才得休息半日。

小翠擦干血珠,疑惑道:“小姐,萧表小姐同你说了什么啊?”萧表小姐那天独自和自家小姐在房间里聊了许久,离开后,她家小姐几日有些心不在焉,幸好这几天临近年关,全家忙着准备过节的事宜,老爷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不然她家小姐又得要去祠堂罚跪。

安蕴自小就有些害怕她这位表姐,她对表弟管教甚严,身上还带有萧姨夫的威严。

旁人说她的性子顶得过好几个加冠的男子。

做瓷的手艺数一数二。

安蕴回过神摇头,“表姐来能说什么?不就为的是之前那些旧事……”

小翠:“表小姐是来劝小姐您放弃姒家主啊?”

“奇怪,大公子那次本来说好去鹤姒家主商量定亲,那日回来后一闷头扎进书房,往日第一时间也该来来小姐的院子看看。”

“如今也是小半月不曾来过。”

安蕴不清楚姒兰君有没有把她在马车打听沈鹤安的事说出,安筠修不来见她,她也不敢主动去问,埋头绣者手帕,“二月殿试,哥哥忙着科举,自然没有闲时过来,你也不许打扰哥哥。”

“可是…”

“别说了,你来看看我绣的。”

素净的帕面上绣了两只活灵活现的鸳鸯。

“小姐的手艺好极了,姒家主见了定会明白小姐对他的心意。”

——

“我去她院中找她,还没见到人,就听见她的贴身侍女小翠,求她不要再磋磨自己。”手背擦的斑红,和那结喜的大红灯笼一个色,外皮也擦裂了几个口子。

“这就不怪了。” 姒兰君递给萧戕一个含揄的眼神,回想之前姒兰君提过的场景,萧戕心中领悟,“安濯这个老畜牲,不就顶着下面那二两肉消停。”

“同样是自家的孩子,儿子送去科考成才,女儿就是陪男客的工具。”

安濯是她姨夫,萧戕这回指名道姓的骂,可见她对这件事是有多生气。

安濯忙着和玄舶司重新打好关系,就需要和地方官维持联系,确保他们不会因为张鹰的事嫌远自己。

自古能增长这些官员私欲的玩意儿,除开金银玉器,那就是美人。

要不说自古嫖客多绅士,唯有女子污骂名。

安蕴就是他手中惯用的底牌,表面上安濯学着萧戕的父亲,儿子女生都一样的待遇,随处带着安蕴出门谈生意,给她增长见识。

其实每次都是把她推去陪酒。

席间摸手,揩油的场面,不计其数。

姒兰君一次有幸见安蕴被一个地方官,扯着不让离开,蓝玉装作路过被他撞到,不依不饶大着嗓门叫闹,那名装醉的官员,见他不好糊弄,心虚怕事闹破,引人关注,平白毁了他的清明,这才放她回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安濯怎么说都是她的父亲,不管怎么做都不会跨过最后那条线,重要的是安蕴她以后怎么想。”

萧戕点头附和,“看她自己想怎么活喽。”庭院中的石桌扇响,侧头一看,自己养的那只海青鹘落在石桌,萧戕不满的开口“怎么刚说完这一咕噜话,你就去遛鸟?”

姒兰君懒得搭理她,起身走出,取下海鹘鸟脚上的信,萧戕紧随其后,凑近细看,“看来你对你那位旧主颇为上心啊,离京不到一月,你这对他的行踪可真是了如指掌。”

姒兰君微微蹙眉,分辩字条上的内容,“凡事先预则立,人还是要盯紧,不仅是我们,还有其他人也在盯着,沈鹤安不出事,于大事也有益。”

萧戕拿过纸条,啧啧道:“蓝玉那家伙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浑。

海鹘鸟像是听懂萧戕话中的嫌弃,瞪着豆眼,扇动翅膀,忽而盘旋半空一圈,抬高下颌,高傲落回自家主人的肩头。

——

元正佳节,各家喜庆团圆的夜时。

一大一小的身影,弯腰俯在偌大土坑里挑拣衣物,高明的弧月挂在空中。

一双小手提着外衣,对着月头分辨,小声唤着身前的妇人,“娘,这个是绸的。”

娘教过,布料摸着滑溜溜的就是很贵很贵的丝绸做的,摸着硬|块块隔手心的就是麻布做的,她身上这件的短袄长裤用的就是棉麻。

长发随意在两边用力红绳扎了两个揪揪。

“呀土豆,娘不是让你坐在这等我吗?”妇人随手在裤腿上擦了两把手,小孩身后有一个挖出的小土坑,高高举着手中的绸衣邀功。

妇人接过在油灯下细瞧,“呀嘿,真是绸的,这些人都是新死的,娘把他们的衣服扒下来,洗一洗卖个便宜价,给我的土豆买粑粑吃。”

这位名叫土豆的小孩,明显被她娘这句粑粑给诱惑到,喉咙不自觉吞下一沫口水。

寻到一件绸衣,妇人更卖力扒光那具尸体身上的衣物,大到外衣,小到亵裤也不放过,实在破烂连做个擦脚布都不行的,这才嫌弃丢掉。

乱葬岗的地界,遍地都是土坑,挖了再填,填了再挖,不远处一只满是血痕的手扣着黄土,双腿艰难爬行,月光照下,这人背后好几条刀口,衣料破开,凝固的血痂和血肉随着动作一闭一合,呼吸也被刺的停了几分。

土豆:“娘,有鬼,我怕!”小孩的听力比大人好的许多,那名妇人还在开心扒着今日的收获,土豆起身离开小土坑,一把抱住她娘的大腿,裤腿上的污泥擦了她一脸,“娘,有鬼,我怕!”

“怪说,这嫩那来的鬼?”

“那有声……”那名妇人只当土豆是怕乱葬岗的尸体,虽说不是夏日,尸体发臭不会那么快,成堆的尸体不算那些砍首的尸体,场面着实有些瘆人,拍了怕她的后背,安抚道:“娘再扒几件就走,回家给土豆买粑粑吃。”

显然这回粑粑的奖励大法不奏效,土豆更加用力抱紧她娘的大腿,重复道:“那有声……”

见自家女儿一副受惊样,她也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动作,顺着女儿说的方向看去,正月的时气,大家都忙着过年,没人和她来抢生意。

乱葬岗这个地方,大家都怕触霉头,哪会有人来?

要说是蛇,那还在冬眠。

那就只能是黄鼠狼,那玩意最喜欢藏在草里。

细声哄道:“土豆别怕,娘给你瞧瞧去。”拉开她环在大腿上的小手,油灯交给女儿,猛提一口气,拾起土锹给自个撞胆。

“是人,是鬼,嫩给透透声啊!我这一土锹下去,可是不见血就不收手哦!”一边走一边吓唬,推开草堆一看,果见一只黄鼠狼蹲在哪,一把抄起土锹撵走。

往回走去,差点摔给屁股墩,摸了摸地上绊脚的东西,一双靴子?这会那会有人?莫不是同行?

忙喊道:“土豆快来娘这。”

土豆提着油灯小跑来。

身侧传来一大一小的脚步声,沈鹤安想拔剑,奈何伤势太重,无力起身,只能任由来人靠近。

土豆蹲下身,提着油灯凑近,“娘,是人。”

妇人听子家女儿这样说,蹲下身细看,“呀还是个年轻娃,俺得这路过,嫩别怕哈。”厚重的地方乡音,沈鹤双眼被血水模糊,脑中一团乱麻,那妇人后续又再咿咿呀呀说些什么,他已经听不太清,昏迷前夕,手指下意识扣紧剑鞘。

妇人伸出手,探在鼻尖,见他气息缓弱,也不顾及他的身份,掐住他的后颈翻身平躺,一使劲把他扛在后背,“土豆,打前给娘照路。”

娘俩把他扛上自家的牛车,乱葬岗翻来的死人衣服,盖在他身上御寒。

月光把一车的尾影拉长,土豆好奇蹲在沈鹤安旁边,托腮盯着这个“新死”的人,想着可以换几个粑粑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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