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松了一大口气,心还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吴昊走上前问:“刚才在那边,你想对我说什么?”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从兜里掏出五毛钱来,递给他:“雪糕钱还你。”
“不用。”吴昊没接我的钱。
“你拿回吧。”我把钱又往前递了递。
“好。”吴昊淡淡地拿过钱,转头问小灿:“你要不要吃雪糕”
小灿愣了一下,点点头,跟在吴昊后面走了。小灿今晚很不一样,穿着干净的连衣裙,扎着整齐的马尾。我看向小欣,她也穿上了裙子。她看看我,说:“我想回去看电影。”
“好。”
这个夜晚,风软乎乎的,轻轻吹起我们的裙袂,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丝红晕,心事半藏。
第二天早上,我来到学校找打算找小敏兴师问罪,却被她一把拉到了教导处去偷听冰子老师和一位老人的谈话。小敏指着里面的人,说:“那是成远的奶奶。”
老妇人银发鬓白,手里拉着一个光脚的小男孩,一直吸溜着嘴边的鼻涕。上学期的家长会,我见过她。班里来的大人,只有成远奶奶一个老人,别的同学都是父亲或是母亲。
我问小敏:“成远,又和谁打架了?”
小敏摇摇头,说:“没有打架。他昨晚撞到了围墙上。”
对,昨晚!“沓小敏!”我气鼓鼓地,“你昨晚为什么要骗我?”。
小敏转动着眼珠子,故作不知,问:“你说的是什么事?我不知道。”
“你干嘛和陈友合起来把,把成远推出来?”
小敏笑嘻嘻地说:“我这是帮你。班里的人都说你和成远.......”
“帮你个头!”我拧了一下她的胳膊肉,“谁让你乱给人凑对的。”
小敏回我一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她愤愤地说:“成远撞墙,也是因为你啊!”
这话刚好被走出门口的冰子老师和成远的奶奶同时听见。小敏拔腿就跑,留下我一个人在受审。
成远奶奶看着我,问:“你是不是和我们阿远打架啦?”
“应该不是的”,冰子在一旁解释,“她叫李小蓝,是我们班的班长,学习很好,不会打同学的。”
老人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阿远比较调皮,但是他回到家很勤快的,什么事都帮着做。”她笑眯眯地说:“我知道你,阿远老说你的名字呢!”她轻轻拍拍我的手,说:“阿远学习差,你多教教他。”她的话,客气而充满慈爱,有这样一位奶奶是多好的事。
她走后,冰子老师把我叫进了教导处。她很严肃地看着我,说:“昨晚的事,我是知道的。你们都只是十一二岁,懂什么。”她压低了声音:“你现在的任务是要考好竞赛,老师们都是看好你的。”
“老师,我知道了。”我的脸烧得无比灼热,羞恼与委屈在肚子里汹涌翻滚。我极力抑制住眼眶中的泪水,走到凤凰树下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四月的凤凰树,红蕾满枝,花苞待放。在这个一切都在萌动的季节里,心芽也冒出头来,人却说不能浇灌。
回到课室,我从书包里掏出那台复读机,对小欣说:“小欣,你帮我把这个还给成远。”
小欣诧异了一下,说:“你干嘛不给他?”
“他撞墙了,没来上学,你帮我给他!”我把复读机塞到小欣怀里。
小欣立马转过身去看后面,没见到成远,脸上一阵焦灼。她看着复读机,问:“这复读机,你不用啦?”
“竞赛又不考英语,拿来没用!”我掏出数学竞赛题低头做起来。
前段时间,学校来了一些人宣传推销复读机,成远不知哪来的钱买了一台,把班里的人都羡慕坏了,都争着问他借。他一个人都不借,早读课的时候,放一盒磁带进去,按下按钮,高音播放。我让他收起来,他不听,还说:“我这部够大吧?是不是比那小小的MP3大声多了?”他说的是吴昊那台MP3,他带回来几次,借给我们听。吴昊的MP3里,存着很多好听的歌,他喜欢塞上耳机,一个人靠在窗边静静地听,小声地唱。那么特别的一个人,成远却看不惯。
“成远,你回家再放行不行?”我“啪”地关掉了复读机。
“我偏不!我就是要放!”成远又重新打开了复读机,脸上挂着得意,“怎么?你敢缴了吗?”
我拿起他的复读机,转身就走。成远非但不生气,还乐呵呵地说:“复读机很贵的,好好帮我保管!”
我们拿着复读机,蹲坐在凤凰树下,一遍遍听着磁带。小凤说要听英语,小敏却嫌弃说没意思,特意从家里偷来一些歌曲磁带。我们围坐在一起,把复读机放在中间,轻悠的旋律飘散在四月的风中,软化成耳畔之语。我们还为复读机和MP3到底哪一个更好争论了好久,吵着吵着,小敏蹦出一句:“小蓝你说,吴昊和成远哪个好?”我一时语塞,无以能对。可是,这复读机和MP3,无论孰为更好,在这四月的季节里,我们都只能藏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