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年级，我们搬到了另外一栋两层半的旧楼，两个班的学生都是换班不换人，只是老师变了。短暂的暑假过后，同学们新学期见面没有半点陌生感，在课室里打闹说笑。小欣把她旁边的位置留给了我，方便我上课和她一起看课本。小灿这个学期早早地交上了学费，领到了自己新书，可她翻了两页就撇在一边，忙着和陈友吵嘴。小敏本来想坐在我和小欣后面，但这学期她又长高了很多，不等老师安排座位，自己就坐到了最后的位置上。怕老师看家，她半蹲在我们桌子旁边，用手半掩着嘴巴说：“哎，你们知道我们班的老师是谁吗？”

我摇摇头，我连学费都没交，哪里知道新老师长什么样子。

小敏瞄了一眼课室门口，小声地说：“我们班主任是个女老师，长得不好看。”

“沓小敏，我要把你的话告诉老师。”程家华左手撑着脑袋，斜着眼睛，嘴角露出坏笑。他坐到了我们后面，被暂时任命为班长。小敏的话被他一字一句听了进去。

小敏瞪了他一眼，理直气壮地说：“你和陈友还说老师像‘鸭子’呢，我也要告诉老师！”

程家华被小敏抓住了尾巴，只好败下阵来不敢再说话。

喇叭里催着各班学生到校园里开校会，新学期，校长起了个大早，穿着整洁的西装，换了一副金边眼镜，显得精神抖擞。鸣炮的时间比以往短了一半，校长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都就宣布解散。校会结束的时候，小敏给我的那颗糖还没有吃完。

回到课室里，大家闹哄哄的，程家华用笔戳了一下我后背，说：“旧班长，你不管管纪律啊？”

我说：“你是班长，你管。”

他拍了拍桌面，喊了几声：“不要吵，不要吵。”那声音就像在自言自语。他两手一摊，说：“没用，大家不听我的。”然后埋下头去捣弄他的活动铅笔。他把笔芯一个个往笔筒里放，装满了直接可以写字，也不用削。我觉得很新奇，一直看着，他瞥了我一眼说：“要不要我送你？”

我看他特别神气的样子，说：“不稀罕！”

当我转回身时，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女老师。她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圆鼓鼓的眼睛里有着怒气，有一只是萝卜花，只有一只眼睛能看人。她脚上穿着一双拖鞋，两只脚的脚拇指外翻，有一个脚拇指还叠在了旁边的脚趾上。在农村，这被叫做“鸭子脚”。她走进来，走路的样子看着的确有点像鸭子。

“啪！”的一下，新班主任将书本重重地拍在讲台上，震得粉笔盒跳了两下。“还没下课，吵什么！班长去了？”她一张嘴，就露出中间那颗缺了半边的门牙来。

程家华从后面站起来，支支吾吾地说：“我叫大家安静，他们不听我的。”

老师大声问：“不听你，那听谁的？谁当班长大家会听？”

程家华指了指我，我觉得后背发凉。老师看了我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小蓝。”

她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说：“李小蓝，以后你就是班长，管好班里的纪律。”

程家华顿时无官一身轻，我却当堂走马上任。我回头瞪了他一眼，发现他在偷偷地窃笑。

第一节课就上新课，我挨到小欣身边去看她的书，老师眉头一皱，问：“你的书呢？”我小声回答说：“老师，我没有书。”她翻开自己的教案本看了一下，没说什么，继续讲课。

一下课，小敏就跑过来求证她对老师的评价，可怜巴巴地央求我：“小蓝，

你不能把我的话告诉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