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自己的第一闯祸付出了代价。但是要被父亲知道了，我起码得脱层皮。

下午，大扫除开始了。教室宿舍后面的水龙头前挤满了人，五颜六色的桶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像彩色的泡泡，飘在校园里。桶里荡出的水，滴落在校道上，仿佛下了一场清凉的小雨。座位上的人像嗷嗷待哺的雏鸟，唧唧咋咋，希望老师赶紧来给我们布置任务。小孩子的热情在学校大扫除这天总是显得异常高涨，都希望老师能够钦点自己当卫生组长。

“班长，你来管好同学们的卫生工作。读到名字的同学留在课室里，另有安排。”老师留下了一批女同学，我也在其中。我们都琢磨着自己犯了什么错，会被老师派遣别的特殊任务。我的心里更加忐忑不安。

一会，陈老师从办公室扛来一个麻袋，对我们说：“你们就不用去搞卫生了，留在课室里帮老师剥花生。你们就像在家里剥的一样，记得把小的花生肉拣出来，不要和大的混在一起，不然种出来的花生会长得不好。你们都是听话的女生，不像男生调皮捣蛋。”

原来老师也会种花生！我一下子感到很新奇。我以为老师就只是教书，不会耕田种地。我蓦然有些失落。

我们盘腿坐在课室后面的地板上，老师将花生哗啦啦倒出来，给我们每人安排了一小堆。女生一个个剥花生比做自己的作业还认真，大小分开，没有人会馋嘴偷吃。每年秋季，母亲都会买回一大袋花生，晚饭之后一家人围在一起剥花生。大的花生留着种，小的就塞进嘴里吃掉，或放在兜里。一开始总是兴奋的，但渐渐地就疲倦了，手指酸痛，塞进嘴巴里的花生也不分大小了。这次替老师剥花生，我格外用心，希望以此来将功抵过。花生壳爆开的清脆声如一支午后提神小曲，路过窗外的学生都望进来听一听。

放学的时候，老师来课室收走了我们剥得干干净净的花生，笑得好像花生已经从地里长出来了一样。

“老师，这里还有一些花生。”我从裤兜里掏出那捧小花生递给她。

老师脸上显出微微的惊讶，对我说：“你拿着吃吧。”

我装在裤兜里不敢吃。直到回到家，我把那小花生米给了母亲。

“妈，老师今天让我们帮她剥花生了。好奇怪。”

“我们以前读书的时候还帮学校种菜呢。学校都养猪，学生早上还要帮着割猪草去喂，挑粪浇菜，都要做。”

母亲读书的年代真奇怪！学生居然要做这些活。

“那个时候提倡劳动光荣，知青下乡，到农村去。”

“什么是知青？”

“知青就是读书人，有文化的。”

“妈，老师为什么也种花生？”

“老师也是人，也要吃。有些老师还种田，种菜种番薯。”

我原来觉得老师是不需要干这些泥巴活的，他们是让人羡慕的人。

“妈，那老师会不会让我们再给她抬水浇菜、挑粪喂猪？”

母亲被我问烦了，说：“又不是以前，现在哪还有学校养猪种菜。”

我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没想到母亲转头严肃地看着我，问：“你是不是在学校把一个男生打了？”

我慌了，支支吾吾地地说：“谁说的，我，没有。”

“你还不承认，人家阿哲说你在学校把一个男生打了。李小蓝，你怎么这么凶，不像个女孩。”

放学前我已经告诉大狗他们不能说我打人这件事，没想到阿哲竟然偷偷告诉了母亲。幸好父亲不知道，要不然我真得掉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