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学校下午要搞大清洁,老师让每个人带一个桶和一条布。”我倚在厨房的小门口,看着灶口边被烟呛得不停的母亲。
“喏,那边的桶你带一个去。”母亲指了指墙角那几个桶,两个是喂猪桶,一个大桶装满了衣服,另一个桶已经被晒得褪色还破了一个洞。
唉。
下午,我拎着那个破桶到学校去。阿哲他们拿的都是小小的桶,拎着手里合适得不得了。他们笑我:“小蓝,你怎么拿了一个洗澡桶?”
我没好气地说:“我家就它有空!”
五颜六色的桶摆在课室后面去,我的最显眼,又大又旧。除了我,其他人都用画笔在自己的桶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我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是我的桶。
“这是谁的桶啊?又大又丑。哈哈。”陈友和陈溪在后面把所有的桶都评论了一番,最后指着我的桶笑个不停。我在桌位上咬着嘴唇,真想冲到后面踹他几脚。
“还破了一个洞。我知道了,一定是想着一会拎水的时候少拎点。”陈友说完用脚踢了我的桶一下。
我忍不住了,冲到讲台上,拿起粉笔擦,转身跑到课室后面。
“啪”的一下,我将粉笔擦狠狠地拍在陈友的脸上,他即刻变成了一个白面小生,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沾满了粉笔灰。
他呛了两声哇地哭了起来。
其他同学顿时离我两米远。
“老师来了!”
闹哄哄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老师穿着米色短袖衬衫和黑色裤子,踢着一双粉色拖鞋,快步走进来。大贤跑到办公室报告了老师。
老师将我们拉到两边。她看了看陈友的脸,带着他去水龙头把脸洗干净。陈友的脸上挂着水珠和泪水,我看到他眼睛里有红红的血丝。
我意识到自己闯了祸。
“李小蓝,你跟我来。”
我猫着腰,跟在老师后面。隔壁课室的人探出头来,奇怪地看着我。我脸上火辣辣的,比拿那个烂桶还感到丢人。
教导处里都是老师,喝茶的,改作业的,还有在写教案的。学前二班的班主任坐在我们班主任旁边,见了我,凑过来问:“陈老师,怎么回事啊?”她的脸长得像圆饼,下巴那里长了一颗肉痣,红黑的肤色,我们班的学生底下偷偷叫她“黑面菩萨”。这个别号还是陈友起的。当陈老师不在的时候,她总会跑到我们课室里管我们的纪律。有一次,陈友开小差被她逮住了,被罚站了一节课。陈友就给她起了这个名字。
“拿粉笔擦拍抹了陈友的脸。”
“是那个小鬼。”“黑面菩萨”老师笑了笑,不知道她是笑我大胆,还是觉得有点大快她心。
“李小蓝,你怎么能那样做。”陈老师严肃的语气里透着责备,她估计想不到我是这样一个调皮的人。
“老师,他说我,还踢了我的桶。”我觉得自己很委屈。
“那也不能拿粉笔擦拍脸,万一把人的眼弄瞎了呢?”
我低着头,抠着手指头不说话。
“你哥和你姐那会都很听话,学习又好。”陈老师已经当了十几年的学前班主任,教完了我姐,接着到我哥,然后轮到我,到后面连我弟也教了。不用向我印证,单从模样和名字,老师已经知道推断出我的身份。
当我以为自己即将受到惩罚的时候,老师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以后你要学一学你哥你姐,罚你值日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