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就撞到你了。”父亲从车头拿下一个西瓜,让我抱回去。其实没有几步路就到门口了,可父亲是个爱和我闹着玩的人。
“爸,爸,你走快点,我有事和你说。”我在后面推着父亲的车,心都要跳出来了。
“爸,我要报名读书,你给我三十块报名!”
父亲和母亲对视了一下,母亲说:“问我要三十块钱报名费,已经哭了一天。”
我朝父亲猛地点头,还特意睁大自己哭肿的眼睛给他看。
“我说让她明年再读,再大一岁。”
父亲也同意了母亲的说法:“你现在才七岁,明年再读吧。”
“你们就是舍不得给我报名费!”我冲进房间,用被子蒙住头哭。那时候,父亲在县城的一个沙场工作,每天跟着船只到江里去抽沙,工资不多。哥哥和姐姐读书那会还没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免费,父亲和母亲起早贪黑,也挣不够家里的开销。但我那个时候一心想着读书是一件好玩的事情,觉得哥哥和姐姐都能上学,凭什么就不给我去。我认为是父亲舍不得那三十块钱,或许那个时候家里根本就没有这笔闲钱。三十块,对于现在来说或许无关紧要。但对于当时捉襟见肘的家来说,是一件进退两难的事。我觉得父亲是拿不出这笔钱来。我一想到小君要去念书了,自己没有了玩伴,心里觉得很委屈,在被子里不停地抽泣。可是因为白天和母亲的对战,我的眼泪几乎要断流了。而且在父亲面前,我是绝对不敢那样放肆的。慢慢地,我也有点疲乏了,困意像虫子那样爬上我的全身,哭声也渐渐变小了。朦胧中,我听到父亲和母亲在厅里聊我上学这件事。
“阿飞阿玉都是八岁才读书。”母亲指的是我哥和我姐,八岁读书不知怎么变成了家里的的既定。我不明白八岁和七岁之间有什么区别,都是流着鼻涕的年龄。
“路那么远,她那双短腿估计日日迟到。”厅里传来父亲和母亲的笑声。
“再说,阿弟还小,让她帮着再照看一年。”姐姐带弟妹,这似乎是所有农村孩子要做的一件事,我也不例外。
九月秋天,小君去上学了,我却要背着弟弟在村里面晃悠,父亲和母亲则忙着田里的活。没有了小君,我觉得日子一下子变得乏味了很多。小君每天从学校回来都跟我讲一大堆的事,她和谁做同桌了,新课本有哪些,老师布置了什么作业,谁又被留堂.......我多想一夜长大,和小君一起到学校去。从七岁到八岁那一年,我觉得日子多得就像晒谷场上的谷子,数也数不完。等到弟弟又长大了一点,八岁那年,我终于可以毫无阻拦地去上学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