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炎惶恐,却见萧雁云笑得比往日和善,
“朋友嘛,帮个小忙无妨的。”
阿炎一听,顿时受宠若惊,却又听萧雁云道,
“要不今天你替我抄框框字吧,我今日只想练射箭。”
阿炎立马点了点头,放下捅就要去帮萧雁云抄写,岂料脚下竟被萧雁云一绊。
他只侧歪晃了下却很快寻到了平衡,撑住了细瘦的身子。
“练家子嘛,哈,藏个什么?”
“没、没藏,就是练过摔跤的,皇子知的。”
萧雁云背着小手歪了歪脑袋,露出一抹坏笑,
“那不如比试比试吧。”
他说是迟那时快,语落便送去了一拳,不想却被阿炎侧身避开了,还被反手擒住了手臂。
萧雁云故意喊疼,趁着阿炎惊吓得松手之际一下子挣脱开,同时回肘又是一撞,却被阿炎用掌心稳稳接住了。
萧雁云探过身手后索性也不想吃亏,便吵着喊累。
阿炎松了口气,随着萧雁云来到了石桌边。
他帮忙抄字,萧雁云却一会玩哨子,一会啃果子,完全是一副六、七岁顽童的模样。
阿炎抿嘴一笑,垂眸很认真抄了起来。
萧雁云吃着玩着,却始终没让阿炎淡出自己的余光。
他琢磨那缸水本已满得快要溢出来了,阿炎却还要不辞辛苦地跑那么远去提水,到底是为了什么。
忽然,他心头一凛,唇角勾出一抹极浅的笑意,自顾自地问道,
“阿炎,你知道梁帝要贩人去乌恒吗?”
“啊?不、不清楚的。”
“我在想呢,你若能趁机混到那群人里,是不是就能逃回老家了呀?”
“……不、不能出村的,陛下说过的,过河会、会被砍头。”
“哦,那你还挺听他的话,好吧,其实你不回去也好,不然你走了,我就没朋友了。”
萧雁云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话里话外都透着股子真诚,阿炎心下一动,不禁止笔看向了这个小娃,却见那人忽又鼓起腮帮子嘀咕道,
“我最喜欢你和国师了,可国师要带兵去春竹镇救人,他还不带我去,可气死我了!”
“国、国师是怕你伤到,为你好,你别、别伤。”
阿炎被萧雁云弄得有些手足误错,笨拙地安慰道。
他在乌恒的朋友寥寥,平生头次遇到如此直白的示好,对方还贵为大乾的皇子……他下意识地咬了咬唇,心里居然很不是滋味。
……
等探子们探来若云镇有了动作时,沈青便同另外两队人马于黄昏出发了。
离别刹那,萧锐锋站得如松柏般挺拔。
他久久目送着沈青策马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悄悄蜷起了指尖,那上面还残留着他心爱之人脸颊的温度。
他觉得沈青就像只羽翼渐丰的鹰,他拦不住便只得放归了天空,可深邃的眼中却独独守望着沈青消失的方向,暗自神伤。
……
约莫三个多时辰,沈青便与江沙白来到了春竹镇外稍作休整。
江沙白指着远处的一条小径道,
“我从若云镇来时就走了那条路,从这往东北方向去,绕过两座村子,再走险陡的平荆坡的话,不出两个时辰便能到达嘉平镇,而若往乌恒去,则要走那条西北的沙土路,再穿林过去。”
沈青沉思须臾,指着远处问道,
“我们若在旁边那个高坡处设伏,是不是见到那帮人从春竹镇出来后冲下去就能得手?”
江沙白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也觉得埋伏在这个岔路口着实不错,便吩咐随行的二十名黑甲铁骑和二十名新兵蛋子去斜坡处设伏。
斜坡两侧的树木寥寥,索性此时夜色渐浓,像沈青这般清瘦的人躲在树后便能藏身,大部分人则是匍匐在地等待时机。
江沙白飞身攀到树上远眺,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便见春竹镇的方向过来一队提着火把的人。
沈青眯了眯眼,见那队人走得较快,心中便起了疑。
“沙白,你瞧瞧那帮人的步子是不是过于整齐了?”
江沙白仔细看了看,也觉得蹊跷,且不说那些押送的官兵各个都骑了马,中间那些平民走得确实也算整齐,队伍末尾还跟了几匹马。
被押送的人身上都披着大片的破麻袋,头发乱糟糟的各个垂着头,像是一副垂头丧气相可脚步却并不杂乱拖沓,总觉得不似要被强制流放的。
沈青越看眉头拧得越深,跟身后的人小声命令道,
“诸位听令,待那些人行近至坡下,咱们就朝那些押送的人丢石头,先诈一下瞧瞧动静。”
于是,不一会,大伙便按沈青所说朝那帮人丢去了一块又一块的石头。
石块仿佛丢到了平静的湖水中,瞬间便溅起了水花。
那些兵很快就反应过来是哪里丢来的石块,而那些平民却一个也没有乱跑,而是齐齐跟着官兵打着哨子冲向了沈青所在的斜坡。
沈青和江沙白等人皆是震惊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便纷纷跳上了马,准备撤离。
在杂乱的口哨声中,那些“平民”中的几人竟利落地翻身上马,随着官兵径直冲向了沈青等人。
沈青扭头瞧见,暗道不好,明白定是中了圈套。
他马术尚不算精,慌忙中逃得多有狼狈,但很快就发现身旁有人惨叫着坠下马去,原来是身后那帮人开始朝他们拉弓放箭,而他们都成了活靶子。
他心下一沉,立马扯开了嗓门喊道,
“散开跑!!都散开!!当心中箭!!”
可他刚喊完,就感到身后冲来一股劲风,在急促的马蹄哒哒声中,他清楚地听见了一个雄亮的男音,
“沈青鸾你站住!!青鸾,我是羯朱,我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