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三声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击打在办公室的玻璃门上。
敏舒抬起头,门口站着敏渝。
敏渝:“小舒,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敏舒:“三叔不是也没走。”
“我就要回去了。”敏渝搓了搓手心。
敏舒颔首:“明天见。”
说完,便要把头埋进文件堆里去。
“小舒,别太辛苦了。”他本是不打算说的,可看到敏舒这般拼命。
敏渝:“公司这段时间确实很难。但是不管怎么说,身体还是第一位。”
敏舒左手中的钢笔,在食指上转了一圈:“我明白,谢谢。”
她对敏渝笑了一笑,又将视线落回文件。
敏渝回过身,向外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直接走到她的办公桌前:“敏舒,你根本就不明白!”
她诧异地抬起眼。
一向温文尔雅的三叔,很少会以这个口气同人说话。
敏渝:“你知道为什么你爷爷那么早去世?你爸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吗?”
敏舒看着他没说话,敏渝也没等她回答:“因为这两个人工作起来都不想要命。”
她点了点头,三叔说得没错。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见敏舒神色淡淡,敏渝觉得自己的话,如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
“知道。”敏舒对上了敏渝无奈的脸。
她明白三叔是在关心她,出生于这样的家庭,敏渝能如此考虑自己,已经是很难得的。
“但是我必须工作。爸对我,已经很失望了。”她放下手中的钢笔,捏了捏自己鼻梁两侧的睛明穴。
“小舒,那根本不是你的错。”敏渝抿了下嘴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疫苗的事,是没做错。”敏舒深吸了一口气:“可后来呢?”
听了她的话,敏渝动了动嘴唇,没出声。
“三叔,你不用再劝我了。”敏舒冲着他摆摆手:“说到底,如果不是我之前太莽撞,我爸的病就不会复发。现在让自己忙起来,我的心里也能好受点。”
“他手术之后就没有好好调养过。按你爸的工作强度,复发是迟早的。小舒,你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敏渝的双手,死死撑在敏舒的办公桌上。
“重点是,事实证明你当初的做法是对的。不然……”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复杂:“不仅是你爸,估计公司几个老董事都要进医院了。”
敏舒沉默地望着敏渝,过了好一阵,才点了点头。
敏渝:“别再给自己压力了。”
敏舒仍然没有说话,再次点了点头。
敏渝有些许的欣慰:“今年,凌瑞的确处于一个艰难的境地。你爸运筹的收购计划即将开始,虽说如今强敌在外,但自古英雄出少年。三叔对你有信心!”
敏舒听后,修长的手指复又捏上鼻梁两侧:“三叔,对于整个凌瑞集团来说是强敌在外。”
她放下手,眼底深处尽是倦意:“对我而言却是内忧外患。”
再多的安慰和鼓励,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
这样的气氛下,敏渝想开口,也无话可说。
“好了,不说这些了。三叔早点回去休息。”她拿起桌上的钢笔,再抬眼时,一扫之前的倦态。
敏舒挺直身子,合体的西装将她纤瘦的身材,勾勒得骨感分明。而挺拔饱满的前胸,却不像这么瘦的人能拥有的。
这一年来,敏舒一直处于一种高压的状态里。尤其是近几个月,压力可以说是大到无以复加,她消瘦得极其厉害。
敏渝盯着敏舒的眼睛,话说得很慢,最后半句一字一顿: “小舒,无论未来怎样,三叔都会站在你这边。”
她愣了一秒,然后含笑点头。
立体的五官染上笑意,在背后高楼的不灭灯火下,显得美貌无双。
除了在公众场合保持礼貌,她是很少笑的,更别说是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
尽管敏舒是他的亲侄女,看到她如此明艳动人的样子,敏渝的心脏还是重重地跳了一下。
敏舒很美,甚至比之昊和二苏都不惶多让。只是常年的西装衬衫长裤的干练打扮,让她的美尤其中性,同样尤其清冷。
仿佛九天上的冰轮,让人难以接近。
敏渝走出敏舒的办公室,小心地带上玻璃门。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敏舒低下头,瞧了眼腕上的手表。
陀飞轮擒纵机构,于蓝宝石水晶玻璃下,规律地转动着。
原来才十一点刚过。
夜,还很长……
敏舒重新投入到工作里。
冬日的深夜,冷得刺骨。
敏舒走在凌晨三点,A城CBD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偶尔有几辆车,从马路上呼啸而过,在远方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寒风从她宽大的大衣领口灌入,敏舒似乎没有感觉一般。
她维持着她正常的步速,静静地走回家。
今天是周六。
上午在公司加班,核对上月的财务报表;下午去了和苏优妩共同筹办的冷餐会;晚上继续回办公室看收购计划的文件。
公司离家不远,不过十分钟就走到了。
劳累了一整天,明明已经体力透支到急需休息。敏舒却希望这条回家的路,可以再长一点。
只有一个人的家,怎么可以说成是家呢?
那只是自己居住的房子啊……
站在空旷而又寂静的走廊里,贴着大理石的地面和墙面,让整个大楼的内饰看起来很高档,同时又极其缺少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