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根据他这一生的功绩,吵了好些天,才吵出来几个谥号备选给我过目,我扫了一眼就选出来这个。反正不喜欢也没办法,我实在是懒得改了。
这宏伟的帝陵吹过一阵暮春的暖风,我吸了吸鼻子,到了这时候才有了切切实实的斯人已逝,生者尚活的感觉。我虽然名正言顺坐上了心心念念的位置,可是接下来的路还长着呢。
我漫无目的地东想西想,谢灵仙拿着圣旨在我跟前读了半天,左右是称颂先帝的文章。
不过,司马伶这东西写的真是。
无聊到了极点。
若不是在这样严肃的场合,我真的要说这玩意写的真是又臭又长。
难道她听自己写的东西,不会听的困吗?
若是再读上一炷香,我定会靠在先帝墓碑上睡过去了。
好容易把祭拜一事忙完,我和谢灵仙才得了空并肩在帝陵前闲话。
我给她指着远处高耸山丘上的巨大石碑,道:“那是太祖帝后的。”
我一生中最为喜爱萧望舒这个祖宗。
幼时我就爱读有关她的文章,依稀能从各种人写下的文字里拼凑出一个意气风发的巾帼女子。
她能文能武,这半壁江山几乎都是她亲自带兵收下来的,萧白玉说是君后,实际上是她的随行军师还差不多。他身子骨不好,有时行军忽然发热,还要萧望舒带他去城中看病。
我自认脾气算不得好,能动手的事绝对不会多说一句,常常把人揍的鼻青脸肿了手头这事也没解决。谢灵仙她性子细腻,常常为我处理这些琐事,故而她在场,我才能收敛些。
可是萧望舒却不然。
她临朝几十载,勤政爱民未有疏漏,没有人不会爱戴这位戎马一生却宽厚待人的皇后。
百姓是君主之臣民,亦是君主之子民。
我清楚地记得这句话,是她在长极殿对百官所说,只一句,就覆盖了她立国后种种策令。我没有这样的胸襟,谋取帝位也只是凭着野心和运气罢了,但既然我日后也会躺在帝陵,想来也不能真做个碌碌无为的昏庸皇帝。
但好在,还有谢灵仙作陪。
我指着另一个方向,对谢灵仙说:“那个方向,我已经在修自己的陵墓了,百年之后,我们一起在那边长眠,也十分不错。”
其实做太女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想,要修一个怎么样的陵墓,又要写什么样的墓志。
我从来没想过长命百岁,我们萧家人就没几个活过五十岁的,可是我现在还年轻,如何想得出来。
不过这种事,也急不得吧,谁没活够的时候,就要去绸缪身后事,反正还有许多年,慢慢想,直到知晓那一天快到来的时候,也不迟。
谢灵仙的眼眸却忽然氤氲了水汽。
我捧住她的脸,问她怎么了。
谢灵仙微微抬头,反问我:“陛下,有时候,我不知道,您只喜欢我,究竟为什么喜欢我,我想不明白。”
她几乎没有哭过的。
泪珠从眼角滑落,滴在我的手上。真是让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