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很温和,但顾清嘉能感觉到,师父待自己疏远了许多,像是在刻意保持距离。
她轻声道:“师父,您不愿原谅弟子么?”
上回为了让师父能从顾景和手里救下她,她不仅欺瞒了他,更是心存利用。
当时他并未申饬她,可现在想来,师父心中终究是生了芥蒂。
裴玄衍微怔,清冽眸光在她面容上蜻蜓点水般落了片刻,很快便收回:“我并未责怪你。”
“弟子明白了。”顾清嘉恭敬地道,却没真相信他的话,心下已打定注意,有了芥蒂,那就想办法消除芥蒂。
裴玄衍轻叹了一声,道:“明日随我一同去长清观吧。”
徒儿心生忐忑,他想安抚他,不如同他多相处。
身在道观,纵使又听到了那声音,三清祖师在上,他自不敢起心动念。
顾清嘉恭敬应是,重又拿起笔。
将笔搁在桌上,顾景和问立在一旁的属下:“她还有多久回来?”
属下垂首恭声道:“回大人,世子已上了马车,两盏茶的时间便能到侯府门前。”
顾景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
他不阻拦顾清嘉去裴府,是因为知晓裴玄衍这位权倾朝野的首辅有多么淡漠寡情。上回能随手搭救她已是极限,不会对他的计划造成什么影响。
蓦地,一道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闹市马车内,裴玄衍俯首撕咬顾清嘉的脖颈,激得她哀求流泪。
“乖徒儿,把腿抬起来。”他淡声道。
顾清嘉颤颤巍巍地照做,身下铺的衣服被弄得不成样子,已然穿不成了。】
顾景和攥紧了手中茶杯,指节愈发泛起青白。
怎么可能?顾清嘉怎会与裴玄衍……
他自是半点不信,可他分明已知晓了这声音是预言。
他眸光骤然沉冷,眸底暗流涌动,寒声问属下:“不是让你们去查了吗?顾清嘉平日里是如何与裴玄衍相处的?”
属下回道:“禀大人,据我们观察,便如寻常师徒一般,瞧着倒是比一般的师徒还要更疏远一些。”
顾景和握着茶杯的手略松了些,嗓音依旧冰冷:“在房中也是一样么?”
属下恭声道:“大人,是。哪怕是讲经习画,他们往往也都隔着一丈之远。”
顾景和眉心略微舒展,现实中他们极为守师徒之礼,可见那声音所言不真。
至少现在不真。
至于未来……他绝不会让那样的未来发生。
可哪怕这般想着,不知怎的,他心里依旧极不是滋味,有某种阴暗到近乎扭曲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流淌。
他从椅子上霍然而起,朝侯府大门走去,还有一盏茶的时间,顾清嘉便回来了。
还未走到门前,却听见两个门房正立于门边闲谈。
“世子真是得首辅看重。”
“是啊,上次首辅亲自送世子回来,许是马车上打翻了茶水,还将自己的衣裳给他穿了,瞧着就不合身呢。”
他们的话如一道惊雷般在顾景和耳畔炸响,他只觉脑中“轰”的一声,蓦然闪过那句——
“顾清嘉颤颤巍巍地抬起腿,身下铺的衣服被弄得不成样子,已然穿不成了。”
寻常师徒?
疏远?
他们分明已经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尽了!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戾气在他眸底翻涌。他不再走向大门,而是鬼魅般隐入阴影里,阴鸷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侯府洞开的大门外。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由远及近,马车停在了侯府大门前。
顾清嘉掀帘下车,步履从容,踏上侯府门前的石阶,径直朝门内走去。
刚迈进大门,她只觉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异样感毒蛇般蜿蜒爬上她的脊椎。
她呼吸一滞,停步环视周遭,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在她准备迈步时,阴冷而粘稠的气息骤然从她身后逼近,一只冷得刺骨的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往阴影中拖去。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