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金看着曲缚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一时没找到机会上前。
呆站了一会儿,倒是曲缚先看见了她。
广闻韫几人眼熟填金,猜出来她是有事要说,瞥了瞥曲缚,见他神色微动,便率先招呼着众人先出府。
曲缚站在了原地,替他撑伞的林幽怀将伞递给了他,便提着衣角急匆匆的跟着众人离开。填金逮到了机会,二话不说就上前接过他手中的伞。
东厢房这边与西厢房纯粹就不是一种感觉了。西厢房多是小姐住,栽满了各个时令的花,没有一刻不是姹紫嫣红的。而东厢房的老爷少爷则是偏好竹松,认为其余的花都俗气不堪。
虽说住宅讲究对称工整,但大家都愿意融进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待到了以后,小姐成了新嫁娘,少爷走仕途,大家都各奔东西,那时,便连这一些自由也不会有了。
曲缚身后于是栽种着成片的竹。青松翠绿,浓郁的绿色让这个冬天变得更加清冷。这位年少将军,眉眼秾丽似宝玉,鼻骨英挺,身高九尺,宽肩窄腰,偏偏又威势逼人。
曲缚向来喜静,同他温润的曲皇胞兄爱好歌宴不同的是,他征战沙场多年,早已喜怒不形于色,深深藏于心底。自他十三岁为了辅佐胞兄曲峥而踏上从军之路后,他的身边几乎没有女人。或者应该说,他的一生都不会拥有女人。
十三岁,向来是京都公子哥们攀权附宴的好时候,他却因为曲室将倾,背上了先帝留下的剑击退北鞑。三月零七日,首战大捷。
十六岁,他被迫卷入曲室争端,为护住曲峥的皇位,开始不要命的出征。五年,十九洲,洲洲不落。
天下大统不过数月,外戚专权,曲峥被迫架空权利。曲缚远离京都,无数暗流缠上了孤身的曲峥。如今几大州叛乱,内外勾结,结党营私。北鞑铁骑卷土重来,他可谓是腹背受敌。
填金垫脚替他撑伞。浓密的睫毛簌簌抖动。她感受到了曲缚如今心情不虞,将口中的话往回放了放。
曲缚垂眸,漆黑的瞳仁冰冷而又平静。
如今他二十三岁,大厦将倾,他却依旧不肯放任。连一个刺史府都奢靡成这个样子,那其他高官呢?他守着曲室的土地十年,他想要看到河清海晏的盛世。
他知晓曲峥已然尽力,乱世之中,众人宛若浮萍飘荡。
“将军。”
填金轻轻出声。
“我知晓粮草藏在哪里了。”
曲缚神色一变,不住地用手摩挲着手上的虎睛石串。
“在哪?”
填金凑近,曲缚见状俯身,微微靠了过去。
“普陀寺。”
曲缚心下了然,瞬间明白了张正川的用意。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且行军打仗,是极信神佛的。他直起身,拿过填金手中的伞,微微一倾。淡淡出声。
“你家小姐今日无事?”
填金点头。
“她要去办点事,通常是不带我的。”
曲缚扫了她一眼。
“那如此,现下启程去普陀寺吧。”
“光明正大的去?”
曲缚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