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或隐不在乎能不能长期在青城山待着，她知道，她总要死的，只要死前把仇报了，别的，比如是否被太霄认出来真实身份，她不在乎。

徐叶才是那个不稳定因素，胥九欲说的对，若太霄真人认出了她，她早就死了，哪还有现在被徐叶威胁的机会。

没错，杀了她。

*

风很大，利刃似地刮，空旷无边的戈壁滩，黄沙漫天，空气中时不时燃起一撮火焰，高温燎面。

雪或隐站在砾石之上，眯着眼看周围的环境，她身边站着一个女子，脸上挂着幂篱，身姿挺拔，气质清冷，这人正是青宜长老的得意弟子——唐清。

雪或隐自然不能一个人来悬山，为了她的安全，或者说为了监视她，太霄真人派了唐清跟在她身边，保证惊魂草能够顺利送回青城山。

雪或隐不置可否，只是这一路上，两人说话的次数寥寥。

她们两人都是话少之人，除去那些必要的交谈，从青城山到这戈壁滩，她们说话不超二十句。

“这里朝前三百里就是悬山，惊魂草难得，到时候当然有许多别家弟子在争抢，这一去危险非常，你可有把握安全回来？”倒是唐清先一步开口问道。

雪或隐转头看向唐清，她看不清唐清的表情，只能通过对方的语气推断她的真实想法。

“没有把握，若遇到危险，还是需要仙子来帮在下。”雪或隐微笑回应，唐清顿了片刻，而后道：“这是自然。”

因为身份，她们之间没什么闲话可聊，待雪或隐再次落地的时候，就已经在悬山的地界了。

同唐清说的一样，这地方的确出现了许多其他宗门的弟子，远远的就能看到旗帜招展的布局，在雪或隐两人到来之前，其他宗门就在悬山脚下驻扎许久。

原本是空旷的地区，因为要出现的惊魂草，这儿变成了一个集市。

各个门派各自占据一个位置，自家的招牌放在清晰能辨的地方。她们到的时候环视一周，轻而易举就见到了青城山的旗帜。

和负责人见过面之后，两人就这里等待惊魂草出现时的天像。

巧的是，驻扎在青城山旁边的是洞庭，雪或隐清晰感受到唐清看到洞庭弟子时候的恍惚，这异常的表现，像是一道灵光劈进雪或隐的脑袋……

脑海中突然闪过某种画面，雪或隐倏地眯起了眼。

她想起来了，怪不得她一直觉得唐清眼熟。

当她被真正的青城二小姐踩在脚下时，被胥九欲救起的时候，胥九欲背后站着一个人，是个仙子，那时候雪或隐没注意，这时候特意回想，她惊觉，那人……

她转头看向一边正对着洞庭驻地方向打望的唐清，那人就是唐清。

一派清冷的，鹤立鸡群的气质，很难让人忘怀。

——唐清和胥九欲有关联，唐清对胥九欲心怀特殊。

这想法像是泄洪了的水轰隆隆地涌了出来，不可阻止地无法明白地，雪或隐的心，突然空了一块。

坚硬的房屋突然被震掉一块石砖，冷冷的风吹进去，呜呜地响……

*

“呼——”

“呼——”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蹚过膝盖高的丛林，阴暗之中，喘息声清晰可闻，踉踉跄跄恍若下一秒就要跌倒。

雪或隐只觉得天地在旋转，眼前的一切东西都在忽近忽远，忽近忽远……恶心感传来，喉咙反酸，她就要吐出来。

身后吼吼地吼叫不停，她能听到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紧紧跟着一个人。

那人和她的慌张不同，有规律的律动，踩到地面的脚步声那么均匀，和她自己的踉跄对比是那么鲜明。

对方像是在玩弄一只走投无路的半死的兽，慢悠悠地和那只濒死的兽进行心里博弈。对方在玩弄她的心理。

全身都在疼，骨头像是要裂开，有个东西在自己背脊上不断翻滚，就要破肤而出。

灼烧感，刺痛感，浑身像是被火焰包围，热，好热，疼，好疼……

脸颊划过一抹尖锐的灼痛，雪或隐伸手去碰，再拿下来时就看见满手的血。

她的脸……后知后觉，她的眼剧痛，血液从眼中流出，顺着脸颊朝下滴。

好恨好恨好恨！！

忽然的，她心中充满了憎恶，这恨意来的猝不及防，她难以控制，星火燎原般在她的心脏炸起，眨眼之间就烧光了其他一切情绪。

恨一切东西，恨身后的人，恨这天地，恨这不公，恨自己中计就要死去！

对，杀……杀，杀光，全都杀光，……凭什么活着，凭什么活着！一个不留，对，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