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说话气口,江屿容见缝插针,对徐怀袖介绍:“我妈第二任前夫的儿子,陈并。”
“你好。”徐怀袖伸出一只手。
陈并敷衍地握了一下,眼神在她腿上的碗中转了三圈。江屿容轻轻推回徐怀袖去握的手,叫陈并别瞎看:“想吃自己剥,别盯其他人碗里的。打招呼。”
陈并手空了,缩缩脖子,叫人:“嫂子。”
徐怀袖答应一声,见陈并没有多余心思聊天,也就不接话。
江屿容给她介绍:“这是樟林林檎,你尝尝。”然后又转头对陈并:“你继续。”
陈并不想脏手又擦手,也懒得动刀,只肯动嘴说:“贺妈!我要吃水果!”
贺妈立刻从洗衣房里擦手出来,坐在茶几另一边小凳上,勤勤恳恳开始剥释迦。
陈并还在那喋喋不休:“我大学四年都是跟她过的,一直没到结婚年龄所以才迟迟不领证,她租房是我掏的钱,吃穿住行都被我包圆了,为什么我一毕业就以国籍不同为由分手啊?!”
“怎么回事?”徐怀袖低声问。
陈并这次捕捉到了徐怀袖的声音,他立刻言辞恳切地重复自己的不服气,差点跪到地上捧着徐怀袖的手讲。
被江屿容嫌弃地甩回去了。
原来陈并是谈的姐弟恋。他大学被“流放”英国,偶遇一肤白貌美博士学姐。她家境一般,苦读十几年,走了公派出国的路子,和他一见衷情,迅速坠入爱河。
也因为是公派,生活费根本不够用,陈并倒是有钱,帮她生活所需,学姐偶尔也会指点他的课业论文。
假期陈并就带着学姐游览欧洲,有时候跑得远点,就去美洲,两个人都觉得对方是自己的真命天子。
但陈并快毕业时,学姐突然以“国籍不合”、“性格不合”、“家境不合”等一系列条件闹着和他分手。陈并心如死灰,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受这么大情伤。
他本不想回国,但亲妈雇人把他一路绑上飞机,回来就收了护照断了黑卡。陈并认为自己和亲妈感情破裂,一扭头来了阿姨家里来住。
“阿姨”就是沈董。
徐怀袖见识颇多,自然也知晓其中猫腻,和江屿容对视一眼。
江屿容的神情分明也是知晓所有,只是碍于情面,不便多说。
陈并正在吐槽亲妈如何如何不人道,完全感受不到亲生妈咪才救他于水火这件事。
一直到吃饭时间,陈并都没能闭上嘴。江屿容几次提醒他食不言寝不语,都没能控制住陈并。
徐怀袖终于忍不住了,她开口问:“学姐当时说的分手词,就是你叙述这些吗?”
“是啊!”好容易有个人愿意有来有往地听他诉苦,陈并的交流欲一下子升到顶峰,“再没别的了。”
“那你现在还有联系学姐吗?”
“没,她把我联系方式删了。”陈并说。
徐怀袖心里吐槽陈并,她打直球:“那学姐所说的一些无法调和的问题,你是怎么想的呢?或者说,她所处的困境,你在分手前有意识到吗,能解决吗?”
陈并一下子沉默了。
大概是所有人都致力于向他陈述学姐不是好人,反而激起了他一定要和学姐长长久久的决心。当有人觉得他可以向学姐奔去但需要丰满羽翼时,陈并才意识到他并没有值得称道的“自主能力”。
饭吃完了,徐怀袖回房间,她摸出平板继续排查数据,江屿容去书房办公,深夜才回来准备洗澡。
徐怀袖沉浸在事业规划里,没注意到江屿容回来,当她完成初步草图,关掉平板,浴室内若有若无的水声传进来,徐怀袖才突然意识到江屿容是准备进来睡的。
只有一张床能住人,没有必要叫其他人没苦硬吃打地铺,徐怀袖叠好衣服钻进被窝里,老老实实地装死,只期盼着等江屿容出来时她已经睡着了。
越是着急睡越是睡不着,江屿容出来时,徐怀袖数羊已经数到了第六百七十二只。
江屿容在柜子内又抱出一床被子。他发尾微曲,不穿西装衬衫的时候总会显得比真实年纪小一点,看上去乖乖的,指哪去哪。
徐怀袖觑他,看他要把被子往地上铺,连忙制止:“你干什么?”
江屿容理所当然地:“我打地铺。”
宽大的床躺两个人绰绰有余,她自然不好意思住江屿容的房间还把人赶到地上去:“没关系,上来睡吧。”
江屿容听她的,把被子又放回了柜子内。
徐怀袖心中纠结一瞬,她是说江屿容可以上来睡,但也没说叫他把被子放回去。床上只有一床被子,难道这么快就要同床共枕的了吗?
江屿容确实掀开了被子,但并无逾距,老老实实地在另一边靠床头倚着,状若无意地询问她:“晚餐的时候,你那么问陈并,是看出什么了吗?”
从普适角度来说,共同接触过但没有彻底交流过的话题更容易拉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共同话题果然消弭了两人间淡淡的尴尬感。徐怀袖转向他那边,嗅到淡淡的香气:“差不多,他女友是不是早就提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