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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深山夕照深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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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焕刚烧掉沾了血的衣服,姬发的消息就来了。

点开一看,他洋洋洒洒列出一通景点清单,要邀请自己游览这些岐山名胜。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他回复。

消息立刻回了过来:“你不远千里跑到西岐,你不麻烦?”

言下之意就是别跟我来这套。

他清理着灰烬,分神脑补了一下姬发说这话的表情,不意外地笑出了声。

尽管姜文焕再三强调自己是被殷寿派来的,能帮上忙纯属顺手,但姬发的家教摆在这儿,他注定干不出“别人帮忙后就不闻不问”的事,太不仗义。

来之前,殷寿容他一周解决此事。他只用了四天时间。剩下的三天,正好由姬发亲自带他逛一圈岐山,权作感谢。

冬天并非游玩岐山的好时令。上次来时,岐山最好的风景近在眼前,可他来去匆忙,无心欣赏。而这次,天时虽不佳,却胜在地利人和,是一场来之不易的闲散。

不知下次再来西岐,会是什么时候。

或许没有下次。

抱着来一次少一次的心态,姜文焕欣然赴约。

姬发等在楼下,姜文焕一出来,他按了两声车喇叭,降下车窗:“这儿,看这儿。”

姜文焕上了车:“去哪儿。”

“早饭吃了没?”

姜文焕诚实地回答:“没有。”

“走,”姬发咧嘴一笑,“咱们吃早餐去。”

姬发领姜文焕去吃了顿早点,第一站就是肉汤、碳水外加油炸点心,不健康也不营养。

姜文焕看姬发操着岐山当地的方言,同早市上的老板们打招呼、聊家常,像是熟悉得不得了。早市本就吵嚷,当地人嗓门又大,语调激昂,姜文焕以为自己要聋了。

老板端了炸糕来,指着姜文焕问姬发:“这娃娃是你的朋友不是?”

娃娃?姜文焕心想,他都三十了,怎么还被人叫娃娃?

“是呢,”姬发笑着说,“上学的朋友。”

不知为何,姜文焕的心像被猫挠了一爪子。

姜文焕观察一圈,摆摊的都是上了岁数的大爷大妈,皮肤黝黑皴裂,颧骨两团红,发丝被寒风吹得凌乱,提着嗓门热情揽客。食客倒有不少年轻人,看见喜欢的就买,几乎从不讨价还价,也不太聊家常。顾客中更多的是中年一辈,称斤时和摊主们拉家常、套近乎,掏钱时就算着能便宜几毛钱。

他还发现,摊主们不肯让顾客多讨价,却不收姬发的钱。姬发要硬给,他们斥责几声,硬是不要。姬发也不勉强,拉着姜文焕继续逛摊子。

“姬总也赊账?”姜文焕打趣。

“这儿几乎所有人都从西岐进粮油米面,几十年的交情,给他们钱他们也不收。”姜文焕太瘦了,姬发怕被人堆给挤得不见,手上加了几分力气,“这儿人多,跟紧点。放心吧,我都记着账呢,回头跟站点的人说一声就行,他们知道怎么办。”

冬天的早市冷极了,手腕上却传来源源不断的暖意。姜文焕垂下眼,看姬发攥着自己手腕的手,指节冻得通红,像几根胖胖的胡萝卜。

“怎么不戴手套?”他问。

姬发回头:“啊?你说什么?”

“我说,”姜文焕拉着姬发停下,“有暖和点的地方吗?”

“冷了?”姬发咧嘴,“坚持一下,前边有个小吃店,炉子可旺了。”

笨蛋,姜文焕心道。

一挑塑料帘子,小吃店里扑面而来一股燥热气,混着油香、面香、糖香以及特有的枣香。这儿的炉子果然烧得旺,烘得身上暖洋洋的。姜文焕瞥见姬发搓了搓手指,怕是手指在外头冻久了,猛地被热气一燎,免不了又痛又痒。

姜文焕客随主便,看姬发要了黄馍馍、枣糕、柿饼、水盆羊肉之类的吃头,赶紧拦住:“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打包呗,”姬发拿开他的手,“你来一趟,总得叫你尽兴。对对,就这个柿饼,称两斤……五斤吧,分开装,我带点回家里。”

小吃端上来,姬发搓搓手,招呼姜文焕道:“快来尝尝,喜欢啥跟我说,多称几斤给你带回去。”

姜文焕冷汗直流——这是要把他喂成猪吗?

不得不说,岐山的小吃看上去朴实,入口却唇齿留香。此地的羊汤与东地的不同,却也十分香浓,一碗下肚,浑身都暖和起来。黄馍馍似乎是用某种发酵的粮食做的,裹着炒得干爽的红小豆馅儿。那黄面初尝时微微发酸,让他这个外地人有些吃不惯。嚼上一嚼,却渐渐泛出种说不出的香甜。

“这叫糜子面,”姬发讲道,“用糜子磨成粉,发酵一晚上,才能做黄馍馍。这家的糜子是用磨子磨的,比别家都好吃,别家用机器,磨出来太细了,吃着不习惯。”

“好吃,”姜文焕真心实意地夸赞,“你还是那么会挑吃的地方。”

姬发一挑眉毛,一副得意扬扬的模样,看得姜文焕牙痒痒。

姬发说要带姜文焕游遍西岐,可不是说大话空话。他尽心尽力地安排了一段行程,亲自开车带姜文焕转悠过大半个岐山。一整个白天里,他们观赏过绝色俊逸的天泉湖,还看了大足石刻一类的名胜古迹,收获颇丰。姜文焕对岐山了解不多,此行方知这儿亦有湖光水色、人文胜景。只可惜冬日萧条,各处景色大打折扣——山就不提了,农田光秃秃的不说,渭河的河床也裸露着,岸石皴裂,颇为可怜。

姬发挠挠头:“冬天嘛……你懂的。”

姜文焕笑了笑。

他从小生长在东海之滨,很少见这样的景色,不仅不认为这些景致难看,反而颇为新奇。然而野外风大,散步总是冻得慌,姬发只是稍作停留。一直逛到入夜,呵气成冰的时节,吃些热乎的最舒畅,姜文焕客随主便,被姬发拐去农家乐吃羊肉火锅。

这种地方根本算不上正式场合,两人没穿西装,也不需要端着酒杯,更不必假模假样地社交。他们久违地游离出习以为常的商务场合,舍去名利沉浮,沾了黄土的脚踩在粗糙的水泥地,随便搬个五颜六色的塑料凳子坐下,琐碎平淡。

隔着火锅蒸腾的热气,他身处的场景水汽缭绕,看不真切。

姬发做东,点了牛羊肉、叫了几打啤酒,边吃边喝,痛快淋漓。喝到兴头,他顺手捞起筷子,敲着桌子唱西岐当地的民歌,周遭食客纷纷起哄,他一首接一首唱得更起劲。姜文焕被迫体验了一把众人瞩目的感觉,偏偏酒意上头,竟然也跟着附和拍子叫好。

不是良辰,也无美景,仍要散场。大堂一桌接一桌地走人,姜文焕和姬发见好就收,熄了炉子,退了没开封的啤酒,说好喝完剩下半瓶就回去。

姜文焕酒劲上头,问:“姬发,你想过走出来吗?”

姬发人还算清醒,嘴里却颠三倒四:“你是第……第几个来着?跟我说这话的,什么叫……叫,走出来?”

谁能给他一个固定的度量衡,衡量“走出来”的标准?

姜文焕晃着手里的啤酒罐,望着头顶白晃晃的灯:“忘了?放下?我也不知道,所以想问问你。”

姬发乐了:“就这啊?那我忘了,放下了,谁去对付殷寿?”

倘若彻底忘却自己“未亡人”的身份就是走出来,那他宁可一辈子都被人戳着脊梁骨指责懦弱。话又说回来,他力扛西岐、对抗殷寿,在内庇护幼子、吃穿用度竭尽全力供给最好的。他拼命对得起所有人,“走出来”于他,还有必要吗?

姬发小声说出一个秘密:“我跟你讲,我哥……那时候,没人叫我去辨认尸体。”

姜文焕摇头晃脑:“为……什么?”

“因为……拼不出完整的啊!”

姬发咧着嘴,像讲了个蹩脚的恐怖故事。

“后来我们……做的DNA比对,才知道,那真是我哥。”

姜文焕说:“那我也跟……你,说个秘密。”

姬发给两人杯子里满上:“你、你说。”

“我爸没了,我也没去辨认尸体。”

“为……什么?”

姜文焕努力回想了一下:“因为他就是……死在我跟前的,嘿。”

两人对视一眼,碰了一杯。干完一杯,两个醉鬼都笑了。

“其实我最后还是去见了他,”姬发手里的易拉罐发出“咔咔”的脆响,“他是为了我们才……他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即使知道会有无数个梦魇和日日夜夜的痛苦……他也要去见他,见亲人的最后一面,见爱人的最后一面。

他为逝去的人做尽了超度法事,却没有任何法子能度活人,他闭上眼就掉进苦海,在漩涡中挣扎起伏,连牛头马面都不屑于押他下地狱。

“酒量一般啊,”姜文焕放下喝空的啤酒罐,“这么点就醉了。”

“谁醉了!”

喝醉的人是麻痹的,他这么痛,明明很清醒。

“那就是我醉了,”姜文焕摸摸茶几上的烟灰缸,“你别说,我看这烟灰缸的设计真是别有韵味。”

姬发瞪大眼睛,也没找出烟灰缸有何特殊的韵味。

“我谢谢你啊,”姬发瞪着烟灰缸傻乐,“你比硝酸甘油好使,治心绞痛有一套。”

“你有心绞痛?”

手机这时响了,吕公望来接他们,人已在门口。姬发一口闷了酒,放下几张钞票,抓着姜文焕要走。

姜文焕不依不饶:“你有心绞痛?你有心绞痛啊?”

酒能试出一个人是真性情还是真德行,姬发喝醉也记得说漂亮话,然而干什么都我行我素;姜文焕嘛,犟,犟死个人,活脱脱一尊大佛。

姬发要拽他,但他的胳膊和腿软绵绵的,他偏又不肯服输,拔河似的扯姜文焕的手臂:“走啊!你走不走?不走我、我就倒地上啊,进医院就是你……你给,嗝,气的。”

姜文焕吃痛,甩手挣开姬发,偏不站起来。

“我要走了啊,”他喝醉时说话也是极轻极缓的,“我后天就回东鲁。”

姬发又不干了:“谁叫你回去的?不许回。”

姜文焕歪着脑袋:“那我不回家,我上哪吃饭去?”

姬发被凳子脚绊了一下:“就……上我家吃饭呗,我撑死你。”

目睹这场闹剧的全过程,进来找人的吕公望天都塌了。

“领导,姜总,咱走吧。”

“走啊!”姬发使劲一扯,姜文焕一个趔趄跌下凳子,“回家吃饭啊!”

姜文焕摔了个屁股墩,无辜地仰着脸:“……疼。”

吕公望默默捂脸。

老天爷,全公司的脸都被这俩撒酒疯的完蛋玩意儿丢光了。

这农家乐老板的父亲是老姬董的朋友,打几十年前开张起,这家进的就是西岐的货,也只进西岐的货,两边都是老熟人。付账的时候,老板问吕公望:“姬总这些日子……不容易啊。”

吕公望心中微微一动。

姬发突然大喊:“姜文焕你就是个笨怂!”

姜文焕歪着头:“笨……怂?”

姬发大着舌头作鬼脸:“傻瓜蛋!傻瓜蛋!笨怂就是你,你是傻瓜蛋!”

吕公望:“……”

老板怜悯地看着吕公望:“你也不容易。”

吕公望光速结账,结完账,他冲到餐桌前,分开拉拉扯扯的姬发和姜文焕,一手牵一个,麻溜拽走了。

岐山不大,但也绝不算小。从农家乐回程这一路,走的是乡野小道,黑且颠簸。沿途多是农田,几乎没有路灯。姬发早就消停睡着了,姜文焕醉眼蒙胧地靠在车玻璃上,看见树木的黑影一节一节划过,不知在想些什么。

吕公望打了一下远光灯,姜文焕下意识看向光亮处,前方不远处立着一个铁制招牌,他眯了眯眼,看清上面写的是“西岐集团实验基地”。

他向后看一眼,又向前望一望。

这么大一片田,一眼望不到头,莫非都是西岐的实验基地?

还有白天在城里看到的农贸市场、百货大楼和路过的“西岐小区”,它们……都是西岐的?

甚至他进入西部地界时经过的大片工厂和园区,好像也都顶着“西岐”两个字。

姜文焕被酒精烧糊的脑袋艰难地运转着。

他想起最初查阅的关于西岐的资料,末尾用四个字高度概括了全文内容。

——西部龙头。

掌管西岐这个“龙头”的年轻人,喝醉了酒,撒了通酒疯,跟他一块儿瘫在车后座上。

姜文焕忍不住想哈哈大笑,他真是喝醉了。

路不好,车子一颠,“咚”的一声,姬发脑袋在车玻璃上重重磕了一下,眼看着鼓起了个包。

他咕哝几句,接着呼呼大睡。

姜文焕:“……”

很显然,吕公望对丢了公司脸的老板毫无怜惜之情。

想了想,他故意发出几声难受的声响,拍拍驾驶座的座椅:“能慢点吗?我有点难受,想吐。”

外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吕公望减了速,嘴上关心了几句姜老板的情况。

姜文焕往身边一瞥,姬发的头应该不会再磕上窗玻璃了。他哼哼两声,保持醉鬼特有的口齿不清,向吕公望道了声谢。

姜文焕是客,吕公望先送他回住处。后排门一开,寒风灌进车里,姬发“嗷”的一声坐起来,指着姜文焕大喊:“不许走!吃饭!”

搀人下车的吕公望:“……”

姜文焕忽然开口:“明天吃饭。”

姬发放下手:“真的?”

“真的。”姜文焕说,“去你家吃。”

姬发满意了,他“嘿嘿”一声,头向后一靠,又睡了。

吕公望“啧”了一声。

他搀东鲁的姜总到楼下门口,本来想送人上楼,但姜文焕执意要自己回去。看他意识还清醒,吕公望也不再上前,见他进了大楼,才转身离开。

晚上风大,他哆嗦一下,裹紧了羽绒服。

老大这一晚出糗出大发了,也不知道明天怎么收场。要是姜文焕闹着非要去他家吃饭,可就太有意思了。

次日,姬发果然收到姜文焕的消息,只有一句话:“你喝醉说要请我去你家吃饭,我没当真,你也别往心里去。”

姬发哽了一下。

他本想当什么也没发生,姜文焕这一条信息飞过来,他就不得不有所表示了。

“真请啊?”辛甲的眼里燃烧着八卦之火。

宿醉后的姬发揉着太阳穴,他头疼得厉害,额头莫名其妙肿了个包,眼也熬得通红。

当然要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有问题?”

“哪敢啊,老大金口玉言。”辛甲嬉皮笑脸地凑上来,“那您这次……还要和姜总拼酒量?”

据吕公望所述,昨夜里的两个酒蒙子,除去撒酒疯那段不论,头脑貌似还清楚,平地上却走得跌跌撞撞,在车后排坐都坐不稳,还硬撑着互相抬杠,开成了两朵东倒西歪的奇葩。

姬发恼羞成怒:“你很闲?”

“忙去了,忙去了。”辛甲飞快溜走。

谁家正经人连着两晚上拼酒?放纵一次也就罢了,哪能真的全无顾忌。但说好要请的客是必须请的,他中午跟阿姨报备好,下午提前下班,专程去接姜文焕。

门刚推开,姬虞就迎上来,小脸上写满期待。阿姨中午告诉他,姜叔叔要来家里吃饭,他就一直等到现在。他很喜欢姜叔叔,每次上门都会带玩具和零食来的叔叔,让他亲近得不得了。

姬诵的态度却与弟弟截然不同。

周末的游乐园之行后,不知为何,他愈发地疏远姜文焕。这孩子,小小的年纪,心思却怎么都摸不透。别人越是诚意满满,他就越是冷淡,惹得姬发头痛。

就像现在,姬发给兄弟俩买了赛车玩具,不到六岁的孩子只能勉强扛起盒子。

姜文焕主动上前:“我帮你?”

姬诵一躲开姜文焕,抱紧盒子,吃力地跑回房间。

“哥哥你等等我……”姬虞追着姬诵跑走了。

姜文焕默默收回手。

“呃,小诵可能是心情不太好,”姬发替儿子找补,“别介意。”

“怎么会,小朋友嘛。”

姜文焕十足包容,姬发更不好意思了。

房间里,姬虞歪着脑袋,好奇地瞧着耳朵贴在门缝上的姬诵。

“哥哥,你在干什么呀?”

姬诵不理会弟弟,小声嘟囔:“谁是小朋友……”

外头,姜文焕的声音隐约传来:“小诵快上小学了吧?”

姬诵精神一振,他立马忘了刚才的不满,耳朵竖得老高,屏息等待爸爸的回答。

客厅陷入一阵寂静,姬诵忐忑地等着爸爸的回答。

“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姬诵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刚才还满怀期待的小脸瘪了下去。姬虞不明所以,只能紧紧贴在哥哥身边,盼着他能打起精神。

“小虞,你说我们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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