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程端坐在電腦前，眼睛還停留在螢幕上的會議記錄。當他抬頭看見蘇清清站在門口，滿臉倦容、眼睛紅腫，像夜裡沒闔眼的模樣，一瞬間便放下了手中的滑鼠。

「清姐，你昨晚……難道是睡在公司？」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敢置信與關心。

蘇清清咬了咬下唇，眼神不自然地避開了對方，臉上浮起一抹羞愧的紅。

「對不起，老闆。我走得急，來不及訂房……我就讓司機把我拉到公司。明早一早要去機場，就想說……先將就一晚。知道在公司過夜不合規矩，真的很抱歉。」

她眉眼間的歉意不是害怕被責備，而是怕自己連這一點最基本的規矩都撐不起，像是承認自己正處於人生最低谷的一種無聲宣告。

陳程沒有責怪，反倒笑了笑，輕聲說：「沒事，清姐。要不……不如今天我們就直接去房子那邊找中介談？我和右誠哥之前已經一起看過了，戶型挺好的。手續如果順利搞定，說不定今天就能拿到鑰匙了。」

他看著她那雙微微紅腫卻閃爍著疑惑的眼睛，語氣像一個剛遞上溫毛巾的旅館經理那樣溫和而有分寸。

「你三亞回來先買張床或床墊，是精裝修的房型，有基本的家電，洗衣機烘衣機，電磁爐，其他可能要慢慢添。只要妳願意住下來，公司的大家幫妳忙。總要有個落腳的地方，才是真的安穩。」

清清怔住了，心頭那層始終繃著的薄膜，彷彿終於被人小心翼翼地輕觸。

「謝謝你……如果可以，真的太好了。」她點頭，聲音輕得像是在跟自己說。

她先坐下來，把桌上的工作文件一一理順，再打開手機，給右誠發了一則訊息：

「陳程說中午約好中介簽約，我們會去房子那邊看看。」

幾乎沒過一秒鐘，右誠便回覆：

「恭喜老闆娘。」

那五個字，就像一顆糖果掉進了心湖，甜甜地化開。

中午時分，陳程開著他的黑色SUV，載著她穿過南京東路與西路的車潮，在江寧路口轉入住宅區，車程不過十分鐘。

抵達中介公司後，專員便帶他們前往現場實地看房。

蘇清清第一次親眼看見那即將成為她名下產權的住所：5棟26樓的A棟16樓之2。這是一處由大型建設公司規劃的新社區，每棟住宅樓下設有寬敞明亮的公共空間：24小時便利店、健身房、社區郵局、快餐店，物業是由戴德梁行專業管理，配有六部高速電梯與全天候保全監控。

他們搭乘電梯到16樓，中介打開門，一室明亮迎面而來。左側是一整排朝南的落地窗，陽光灑滿了整個客廳，外頭的大理石陽台視野遼闊，傍晚可以遠眺斜陽，夜裡還能看見整片城市的燈火輝映。

木質地板發出細緻的腳步聲響，廚房俐落實用，從窗外可以清楚望見遠處的東方明珠塔。兩間臥室皆朝東南，陽光毫不吝嗇地從雙窗灑進，照亮每一個晨醒的時光。

她站在窗邊，像是在確認這是否屬於現實。這是她此生第一次真正擁有屬於自己的「家」。她努力壓抑著情緒，嘴角卻忍不住翹起。

是右誠給她的家。未來，小寶也會有自己的房間。她的喜悅與感激在心中無法藏匿。

中介快速為她整理資料，說明簽約後即可辦理產權過戶，鑰匙會當場交付。陳程陪她坐下來，細細翻閱每一條條文，確保清楚明瞭。

在她簽下名字的那一刻，那串金屬鑰匙叮噹一聲落在她的掌心。那一瞬，她彷彿感受到某種沉重卻堅定的分量。

她握緊鑰匙，像是抓住了命運的主導權。

回程的路上，車內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