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電話那頭依舊傳來低沉的聲音。
「我還在,妳睡一會吧,好嗎?」右誠的語氣輕柔,像深夜裡的一盞燈。
蘇清清輕輕「嗯」了一聲,眼角早已乾涸的淚痕還留著痠痛的痕跡。
「右誠,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好得讓我捨不得離開。」她輕聲說。
「我就是要妳捨不得的,寶貝。」他帶笑的語氣像風,輕輕拂過她破碎的心。
她望著天花板,心卻清醒得像水晶一樣冰冷透明。
昨夜沈嘉民暴怒的臉、抓住她頭髮的手,還有那句句以愛為名、實則控制的話語,全都像迴音在腦中轟鳴。
「你不可能離開小寶。」那是他咬牙切齒說出來的最後一句。
對他而言,小寶不是兒子,是鎖住她的鐵鍊。他深知她的心軟與責任感,於是用孩子綁住她的腳步,將她的自由一點一滴消磨殆盡。
她想起昨夜推著行李走出家的那一刻,街道昏黃,風如刀割。計程車司機看到她臉色蒼白、手提行李,在夜裡發顫,特地停車關心:「小姐,妳一個人這麼晚,沒事吧?」
那句關心,比她與沈嘉民這些年關係裡聽過的溫柔更多。
而他呢?起床後依舊喝著她買回的茉莉香片,悠哉泡茶,約朋友打麻將,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他不會慌,因為他深信她一定會回來。他總是那樣,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從未把她當作真正有選擇的人。
「反正,妳哪裡都去不了。」他的眼神總這麼說。
而她終於知道,那是他的習慣,正如他說的,我已經給過你三年了,三年你不不走,還要來著我,那就不可能輕易離開。
她逃了出來,卻也逃入了一場未知。未來怎樣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如果再不走,她的靈魂會被一點一點地磨光。
右誠整夜未眠。
清清的聲音在他腦中反覆播放,每一句都藏著她未說出口的悲傷。他知道她有事瞞著他,也許是太難開口,也許是不敢。
上海之行,他本以為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他見了她的姑媽,房子也選好了,甚至匯款都一筆一筆轉入她的帳戶。他以為愛與誠意足以彌補她過去的一切,足以讓她安心留下。
但他沒想到,一通電話、一次沉默,就足以讓她退回原點。
天亮時分,蘇清清終於睡醒。
她從旅行社辦公室的沙發上坐起,眼睛腫得厲害。手裡的手機螢幕還亮著,右誠的訊息靜靜躺在那裡。
「早安,妳昨晚睡得還好嗎?明天不是要出差?行李準備好了沒?」
她眼眶又酸了。他始終如一,從未質疑,從未逼問,始終只是以他能給的方式,替她築起退路。
她打開手機銀行,那幾筆分批匯入的存款,靜靜地躺在帳戶裡,如同一份沉甸甸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