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程将“房屋購買意向合約書”放在蘇清清手中。

“清姐，等你準備好，我可以陪你去正式簽署購房合約”

總經理室沉默異常，不像陳程的風格。他平常總是話多，擅長炒熱氣氛，今天卻異常安靜。

蘇清清側過頭，看了他一眼，試著開口：“陳總，不是說只是吃個早餐，怎麼就變成買房了？”

陳程雙眼望向前方，語氣平淡：“嗯，是右誠哥提的。他原本想親自帶妳去看房，但後來改變了主意，說想直接幫妳買下來……”

清清怔住，眉頭微皺：“可是這區的房價……”

她話沒說完，聲音低了下來，潛意識裡以為這是陳程的建議。

陳程笑了一下，語氣倒帶點無奈：“他堅持要買這裡，說你喜歡在陝西北路散步。”

“唉……那我也喜歡衡山路啊……買房又不是買菜……”她語氣有些苦澀，試圖用玩笑遮掩心裡的慌亂。

陳程這時轉頭看了她一眼，語氣卻認真起來：“清姐，右誠哥真的是一個值得妳去愛的男人。我從沒見過哪個男人，因為喜歡一個人，能這麼無條件地付出。他心裡，滿滿都是妳。”

蘇清清沒回答，只輕輕「嗯」了一聲，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陳程嘆了口氣，語氣低下來：“當他毫不猶豫地掏出訂金時，我其實很想勸他再考慮一下。但我說不出口。我唯一說的是——‘右誠哥，其實你也可以用自己的名字買，台灣人現在也能在這裡購房的。“

”可他說：‘不，我是買給她的。要寫她的名字，讓她有真正的安全感。”

陳程緩緩說：“清姐，我不知道妳打算怎麼跟他坦白小寶的事……但我相信，他的感情，應該可以包容妳的一切。你們如果成為夫妻，他也應該對小寶有知情權吧，我這個人，你知道的，受不了人家的好，我有點可憐右誠哥”

蘇清清低頭，手指無意識地攥著衣角，聲音有些哽咽：「陳總，讓我遲疑的，正是因為右誠對我太好了。他可以對我負責，可他憑什麼替我承擔我過去留下的責任？小寶不是誰都能輕易接受的存在……我也不知道，小寶會不會接受我在他生命中放進一個他或許不喜歡的人。」

她停頓了下，然後像自言自語似的說：「我想，等這一切塵埃落定後，我會找個機會，好好和小寶談一談，也和他父親談一談。姑媽說得對，我不能把小寶的未來全都放進右誠的生活裡。現在看來，小寶的叔叔更希望他留在沈家，而且……小寶也越來越依賴他的阿娘了。」

——

旖夢的那通电话，像一顆小石子落入平靜水面，激起的不是波瀾，而是令人難堪的靜默。

清清和右誠之間出現了一道難以言說的間隙，沒有爭吵，卻也不像往常那樣自在。

他們都假裝自己很忙。清清忙著帶團，右誠忙著出差，但兩人仍會用訊息寒暄，節奏刻意克制，像兩個快要崩潰卻仍想體面的人。

──「今天順利嗎？」

──「嗯，在車上？妳注意安全。」

她收到匯款通知的那一刻，怔了一下。數字沉甸甸地躺在銀行帳戶裡，像一種無形的承諾。

又收到房屋買賣意向合同。她盯著那份合同很久，簽名欄上印著她的名字。

她忍不住留言給他：「右誠，這房子可以寫你的名字嗎？不然我簽得很不安心。」

他沒有馬上回覆。直到半夜，她才看到訊息跳出來：

──「Annie，不要改。我是想讓妳用自己的名字登記。」

──「若現在改戶名會拖延流程，還會涉及違約金。不希望妳承擔任何麻煩。」

──「我只是希望，這是妳真正擁有的東西。不是我送給妳的禮物，而是我们以后在上海的家」

她看著那段話，心裡酸得發麻。明明是最堅實的依靠，卻總讓人感到遙遠。

他的體貼，不是熱烈，而是帶著計算後的退讓；他的深情，不是佔有，而是讓她不敢輕易倚靠。

她沒有再回。只是把合同收好，靜靜地放進抽屜裡，仿佛把那份沉重的安穩，也暫時封存。

或许是再一天又要出差，蘇清清想到小寶抱著她說不要離開太久，她下車先去阿娘家，沈嘉偉和小郁在客廳看電視

“小寶已經睡了，進去看看他吧！”小郁說

小寶安安靜靜的睡在小床上，書桌上放著已經拼裝好的船艦。他肥嘟嘟的臉含著笑，睡的很舒服很滿意的樣子。她想，小寶一直這樣無憂無慮長大就好。蘇清清輕輕的握住他的小肥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

“回去吧，小清，你也累了！眼睛紅紅的，要注意休息”阿娘總是在她身邊，她動作很慢，80歲的老人，臉上白淨光滑一點皺紋都沒有，人說江南美女，一直美到老真的不簡單。

沈嘉偉看看她，又低著頭不知道說什麼，他端著杯子喝一口水，說“下午讓小寶練習寫字，他倒是乖乖的！”

“你快回家吧，不是又要出差了！”小郁說

“後天一早，我5點就要去機場等客人，我們7點50分的飛機，還好是虹橋起飛。小寶就麻煩你們了。

夜深了，蘇清清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家。開門時，她聞到屋裡淡淡的冷茶香，客廳的燈還亮著。沈嘉民坐在沙發上，雙手交握，神情溫和得過頭。那抹笑容，讓她不寒而慄——那天他抓住她頭髮，用力一甩，她差點撞到牆角。他也這樣笑著，彷彿那一切只是情緒失控的錯覺。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但表面不動聲色，換鞋、掛外套，一個動作都沒有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