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里普控制着藤蔓,阻止那骷髅魔物有所动作,她并没有攻击魔物以再次造成有乐羽生的魔力消耗。
“我,我是听见了。”有乐羽生犹豫地说,想起了自己听见的那爆炸声。但是即使是这样她的头也依然没有抬起来。
“羽生,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艾克里普凝重地说,“你必须自行切断与这个心像空间的联系,让其自然衰弱直到消失,不然你会一直被困在这里直到你的魔力被消耗殆尽!”
听见这句话,有乐羽生却反而一副一切果然如此的模样,变得心平气和了些许,却依旧疲惫,她彻底坐到了地上,抬头看向了天空,不再理会那魔物的嘶吼和同伴的讨论。
“羽生?”艾克里普不理解她的状态,但她觉得有哪里不对。
“就这样吧。”有乐羽生说,声音里没什么情绪。看着这样的她,森山寺未央一瞬间回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以及一年前的自己。
“别就这样放弃啊,”森山寺未央焦急地说,“你能这么快构建出第一个,第二个肯定更快啊?不要为这种事情送命啊!”
而被摇晃着肩膀的有乐羽生却是一副超然的样子看着蓝天。
“我很喜欢这里。”有乐羽生说。
“有永远一直在运行的游乐园,有永远不会暗下来的,是蓝色的天空,还有我们没能看到的蓝鲸,这里就是我最喜欢的地方了,不会有更好的了。”她说,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和那些蓝色的鲸鱼一起不合时宜地飘去了天上。
魔物在嘶吼,大楼在下陷,她的同伴因她而焦急,但她似乎已经可以不在乎这些了一样。
“哪怕这里很快就会被毁灭,而且你的脚被锁着哪里都去不了?”犬山晓看着有乐羽生无所谓的脸质问,“以后你再努力创造这些就行了不是吗?想想看你的家人,以及你过去和未来的一切,你死在这里的话那些就全都没有意义了。”
有乐羽生的眼珠滑动,看向说着这些的犬山晓,她感受到那面具之下焦急的心情,但却没有顺应其想法想起那些,而是透过她看向蓝天,并想起了更久以前的事情。
有乐羽生喜欢天空,尤其是蓝天,不仅仅因为那是蓝色的,也是因为那里什么都没有。
幼年时,她问家里的老师天上有什么?老师说太空里有太阳月亮星球们,半空中有水汽造成的浮云和飞机臭氧层。
“我是说那片蓝色的天空里,不是说那些地方。”有乐羽生按照自己心里的定义纠正说。
“哪里?蓝色?那只是颜色而已。”那位老师这样没有想象力地说。
于是年幼的有乐羽生就这样喜欢上了看向天空,因为她觉得自己适合那里,因为她认为自己也是什么都没有的人。
她确实拥有好多东西,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都未曾缺少,甚至就连那一双羽翼都配合地生长在她的背上,但她依旧贪心想要别的东西。她所求的并不是一份礼物或者美好的前程,而是没法直接被说出口的那“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原因是她这样的想法:若是一切的物质和才华都是由别人刻意培养出来的,若是自己本身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平庸,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没法被找出来的人怎么办?我既没有反抗的决心,也没有姐姐那样做出决定就再不回头的勇气。若是父母察觉到这一点会不会为此失望,就像是对我那姐姐失望一样将我抛弃再去培育新的可能?
有乐羽生常年在心底的深处一直恐惧着这样的问题,她既害怕自己独自一人面对社会,又讨厌自己的这份软弱,于是她折中之下,想要在父母的注视下证明自己哪怕没有完全照着她们说的那样做,也能获得些成就。
乐队组成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这不仅仅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也是一个趁机成长的机会,不仅仅是那些被父母注视着的属于普通人的才能,还有那些属于她自己的才能,也能借着这个机会得到开会结果。
结果例如乐队获得那些学生会成员的认可,获得父母的认可,疑惑者,她靠着魔法少女的能力成为这座城市中的守护者。
“能和大家度过这么一段愉快的时光已经是奇迹了。”有乐羽生发自内心地这样想,也这样说了。
一开始进入心像空间时她确实只是想要一时的清净,而被不明原因形成的魔物攻击时她确实有想过幸好自己提前在更衣室做好了准备,会有朋友来救她。但随着待在这片蓝天下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内心的想法产生了变化。有乐羽生觉得父亲和母亲一直以来遵循的那些或许是有一定道理的,严于律己会为自己带来高尚的灵魂,而无论是社会学还是宗教的推崇灵魂高尚的人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是不是因为我的贪心,我才变得如此沉重,所以才飞不起来呢?有乐羽生看向天空时偶尔会这样想。
“这样就好了,谢谢大家来找我,这里很快就会消失了,大家快走吧。”她平静地说,至少最后的时候,她想要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贪心,或许死后便可以飞起来了,再也不用回到地面上,也不需要去考虑疲惫和饥饿的问题,别人说的话也听不到了。
“你真的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森山寺未央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平静到令她感到陌生的人,觉得她说的话荒谬到令她生气,“你真的想死吗?明明我们来救你了你却想去死吗?”
这话说的直白,但确实是她目前理解到的真实情况,她把这话直接说出来也是希望得到对方的一些反应或者否认,但有乐羽生却只是看着天空一言不发,仿佛只有那里值得她投去视线。
“什么叫‘谢谢大家来找我啊’?这是什么获奖感言吗?为什么你能如此顺理成章地说出这种自暴自弃的话来呢?”森山寺未央因无法理解这些话也无法让有乐羽生理解自己而痛苦不已,她放开了一直摇晃着的肩膀,“为什么有事不能和我们商量一下呢?我们不是朋友吗?”
“对啊羽生,无论如何我们都会陪着你,什么事都会有办法解决的,这样也没法让你回心转意吗?”艾克里普感到了恐慌,她与其余二人一起为达到这里努力,一方面是相信有乐羽生的为人,但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她不愿意失去同伴。
实际上,即使有乐羽生并不无辜,艾克里普依旧会决定救她,但她从未预料到自己的同伴能就这样放弃自己本身,以及身为同伴的她,这令她感到恐慌以及悲伤。
那魔物还在嘶吼,天台在下陷,艾克里普看见它的第一眼就理解了它的存在是怎么一回事,但那没关系不是吗?哪怕有乐羽生的一切都失去了她也还是魔法少女,艾克里普认为这些就足够了。
“抱歉,艾克里普。”而能够理解艾克里普内心想法的有乐羽生,除了道歉却什么也不说,她甚至没有去纠正艾克里普的看法。
“是什么让你就这样放弃的?”犬山晓蹲下与有乐羽生平视,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安慰她,“我们之前演出的时候你明明很开心,去游乐园的时候你也很开心,这样开心的机会只要你活着从这里出去就可以再遇到无限多次,即使是这样你也要选择待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是什么让你这样拒绝外面的世界?”
犬山晓清楚这个世界上的人大多数用一副假象面具面对别人,内心实际上对于别人和社会都相当的排斥,其中大多数选择忍耐,一部分选择主动隐藏起来。她明白有乐羽生是一直以来选择忍耐的那个人,一定有什么契机令她忽然无法再回归原来的生活了。
这个契机是什么呢?
“就和我们说说吧,”犬山晓说,“哪怕是为了发泄也和我们说说吧,好吗?”
“为什么还不走呢?还对我怀有期待吗?”有乐羽生看着不愿动身的几人,嘴角忽然扯出了笑容,非常难看,“那就再次说声对不起吧,说实话对你们也好,对天生目也好,我实际上都不是很放在心上,也不准备因为你们而选择继续我的人生。”
这就是最真实的她了,有乐羽生确信,她只想要自己想要的,只想顾及自己最真实的感受,之前不过是因为外界的一切而选择自我控制而已。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没关系了,在这个心像空间里她就是只需要顾及她自己,那么就这样死在这里面就好了。
“…羽生?”艾克里普不可置信地退后了一步,她根本不理解有乐羽生话语里的含义。
森山寺未央也完全不理解,但这种情况对她来说已经是常态了,所以虽然她同样感到惊异却也没有到无法接受的程度。
“为什么?”犬山晓没有退后,她并不在意有乐羽生是否看重自己,她仍旧没有放弃将其拉回原来的世界。
而看着这样的犬山晓,有乐羽生也明白自己不说清楚的话对方便不会放弃,她叹了口气,准备干脆就这样用自己的真心话伤害对方。
“我们一开始就是因为一个巧合聚在一起的,因为我们同样是魔法少女,有着同样的烦恼,所以干脆聚集在一起互相帮忙互相支持,只是形式上是乐队,是这样不是么?”有乐羽生看着犬山晓说,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们只是正巧有四个人,正巧对这个决定没有意见,正巧都是比较友善的人,仅此而已不是吗?
实际上我们四个哪怕并没有这样成为朋友也没有关系,我们依旧会各自想办法解决自己的麻烦,我确实得到了很多帮助,收获了很棒的一段时光,谢谢大家。但就这样结束吧,我不需要更多了,再多的只会成为我的负担,所以我不会再继续下去了。很抱歉因为我自私的想法之后可能会造成的麻烦,需要我给你们意见应对吗?”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这怎么会成为你的负担呢?”艾克里普匆忙否认,“明明只有我们能互相理解,只有我们是同类不是吗?为什么你会因为除了我们之外的存在而受到影响呢?”
艾克里普想要以这样的想法劝阻有乐羽生不要被外界影响,但没有想到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无法自拔了。
“那又怎样呢?”有乐羽生皱眉,“奇迹美好而需要珍惜,是个奢侈品吧,但既然奇迹出现过不就够了吗?尤其是对于艾克里普来说,我们四个人一齐出现确实是罕见情况,但对你来说并不是必要的吧?”
“没有这样的事!”艾克里普大声否认。
“就是这样的啊,尤其是对你来说,艾克里普,你是最珍视却最不需要这个奇迹的那个。”有乐羽生不留情面地说,“艾克里普很特殊吧,活了很久并且对魔法非常熟悉,与我们都不同。你以前一定也认识过别的魔法少女吧,与那些人成为过朋友吗?如果没有的话以后也会有的,毕竟你长寿又强大,哪怕我们三个都死了你也总有一天会遇到新的魔法少女朋友的。”
森山寺未央非常震惊有乐羽生居然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她都不敢回头去看艾克里普的脸色,如果艾克里普哭了她都不会意外。
但有乐羽生也没有去看艾克里普,仿佛说完这些话之后就不会在意后果了。
“你是这样想的吗?”艾克里普许久之后才开口,“你没有想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一直将我作为不一样的存在看待。”
“抱歉,艾克里普,”有乐羽生再次道歉,“我没法回应你的期待,我也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魔法少女,对不起。”
我做错了什么吗?我搞错了什么吗?艾克里普陷入了自我怀疑和自我质问。她开始快速在脑海里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时无法做出任何行动,也无法说话。
“我想你并不需要回应我们的期待,”犬山晓严肃地说,“我们是独立的个体,对自己负责,也有自由选择离开,但这与你选择结束这一切并没有关系。你只是在逃避真正的问题,即你到底是为什么选择留在这里而不是和我们一起出去,你为什么连面对这个问题都不愿意呢?这个问题难道很奇怪吗?”
“就是说啊!”森山寺未央也焦急地问道,“哪怕有一天要走也没关系,况且你也有自己成为魔法少女的理由吧,那个理由你已经忘记了吗?”
“我当时成为魔法少女的原因,说明白些就是因为觉得好玩,我没有将它认真看待,与我的父母交给我的责任完全没有放在一个等级上。”有乐羽生的语气几乎是在自嘲,“这个结界也是,你们也看出来了吧,比起作为狩猎魔物的工具,它更像是满足我个人欲望的场所。”
广阔的游乐园,永远不会暗下来的天空,游荡的鸽子吉祥物和蓝鲸,需要飞行才能通过的流沙地面,都是有乐羽生设计的,自己最喜欢的世界。
“这样开玩笑一样的心像空间很可笑吧?到头来居然把作为主人的我困住了。外面的世界也是,明明只是想发脾气却造成那样的结果也完全是我的错,想耍些小聪明也马上就会被发现,我根本就没办法做好真正意义上的一件事!”有乐羽生说着说着把头低了下来,她在哭,因为到头来被这些话伤的最深的人反倒是她自己。
“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在发脾气啊?!既然知道错了就要去想办法改正,而不是在这里干坐着对朋友大喊大叫等死好吗?”森山寺未央对有乐羽生这幅自怨自哀的样子非常生气,她从对方字里行间读出来的只有她的自我埋冤。
对于森山寺未央来和有乐羽生说,家庭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森山寺未央在意自己父母对自己的看法但不会将此作为全部,而仅仅是作为抉择时的一部分权重,而她的父母也尊重她们姐妹二人的想法。她与姐姐自幼便在大多数上自己拿主意,不会做什么事时都想着自己的家人,她们明白自己的孩子拥有的才能相当出众,但也做好了为二人的错误兜底的准备。
“有什么事是不能和父母说的呢?”森山寺未央尽可能温柔地劝说,“哪怕被骂一顿也没关系吧,被骂被打之后一起面对结果不就好了吗?”
但对于有乐羽生来说,她的一生都将会在家庭的阴影下行走。
有乐羽生并不是像她想的那样被困于地面,她自诞生便被高高地托举于天空,摸不着顶但离得更远的那一端是地面,她偶然间接近地面一看便被父母训斥,恐吓并且之后便被看管地更加严厉,久而久之就得上了恐高的毛病。
她从未没有学过如何降落,却抢先一步开始害怕坠落,因为她有自知之明。
“我就是没有办法像姐姐那样拥有足够的能力和勇气啊!我出去了又怎么样?我还不知道她的做法?天生目家族的孩子的死她不会想沾上关系,哪怕沾上的是她的第二个孩子。她说不定草稿都打好了!”有乐羽生哭喊道,“明天早上就能看见我爸上新闻说话,很遗憾天生目白和我的孩子双双遇害,我们会联手找到凶手。”
“她不会原谅我的,她们不会接受我这样一个无能又喜欢撒谎的孩子的,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呢?你们又了解我多少,了解我什么?”她几乎泣不成声,“她甚至不愿意亲耳听我说话,而是找人监视我,我早就没有话可以和她说了,她早就对我失望透顶了。”
说完她无法抑制地哭泣了起来,那一直被控制着的巨大魔物也像是被影响到了一般呜呜地吼叫了起来,玻璃塔离地面越来越远了。绳索拉紧,如催命一般。
“为什么不会原谅呢?”森山寺未央无法理解。
“你还是个孩子。”艾克里普终于缓了过来,叹了口气,“魔法无法补足阅历,你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很多事情你还远没到达回不了头的阶段,羽生。”她所理解的“孩子”是指还未能成长的后辈,但有乐羽生所说的“孩子”是指后代。
森山寺未央和艾克里普难以理解她的父母为何会在哪怕未曾进入她的心像空间的情况下从未她选择赴死的原因,却为她话语间直白的崩溃感到悲伤。
为一个人直言自己即将被抛弃的事实感到悲伤。
“有乐千实不是你的姐姐,她是你妈妈的妹妹。”犬山晓说,她有些理解有乐羽生为何而不敢离开这个心像空间了,“你害怕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以后被放弃,变得无家可归,外面的世界魔法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那还不如就死在这个世界里,对吗?”
犬山晓语气并不激动,但却戳中了有乐羽生的心思。
“十五年前,有乐千实与有乐千奈大吵一架,从此离开自己姐姐和自己的家,从此她的名字不再在你们家被提起。”犬山晓诉说多年前的过去,“十五年前你出生了,现在你因为十五年前的事情而感到害怕,对吗?”
“先不说你的出生和她的离家出走哪个先发生,这都十五年了,你妈妈的想法可能早就大变样了不是吗?”森山寺未央也意识到了问题,“十五年里面这两个人有没有联系过你也不知道呀!说不定你妈妈只是在吓唬你呢?”
“吓唬我?”有乐羽生喃喃自语,“她不是我的姐姐吗?”
“你得叫她姨。”森山寺未央纠正,有乐羽生破涕为笑。
“羽生,你或许会认为说出那些话的自己是个无情的人,那些是你的真心话,但与我们一同度过那些时间的你的笑容也是真心的。”艾克里普蹲下来,温柔用袖子擦她脸上的眼泪,“不要说伤害自己的话,我能看见你的内心,早就能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咦?看得见吗?”森山寺未央大惊失色。
“是修辞手法吧?”犬山晓也有些紧张。
“确实是看得见的,”艾克里普叹了口气,“我一直都看得见,大家都是很好的孩子,所以我相信大家不会发自真心地想要互相伤害的。”
“那倒是没错啦,嘿嘿。”森山寺未央不好意思了起来。
“啊,对,对的。”犬山晓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羽生你看,我们都是这样的啦。”
她们依然没有想要放弃我,明明我说的话确实伤害了她们,为什么呢?有乐羽生感受脸颊上温柔的触感,这样想着,眼泪却越流越多。
“谁都有不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和未来负责的时候的,你才15岁,我想这并不是一个可以决定自己未来的时刻。”犬山晓看向远处的魔物,“其它的不好说,但至少现在我们会陪着你的。”
“没错,我们会在一起的,哪怕只有现在。”艾克里普悲伤地说,“来珍惜时间吧?哪怕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也要珍惜时间,你比你想象中的要强大。”
“…我也想要,一直与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地,”有乐羽生哭着说,“要是能一直开开心心地就好了,要是天空一直是蓝色的就好了。”
“可是实际上也有喜欢雨天的人,不是吗?”森山寺未央感同身受地说,“若是不开心就不行的话,那其它的情绪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悲伤也好,庆幸也好,爱也好,都是很珍贵的情绪不是吗?我从来无法理解别人的情绪,所以一直很珍惜自己的所有情绪,你也来试试吧?”
“真是羡慕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乐羽生坦诚地说。
“羡慕也不错吧,”森山寺未央笑了,“谁都有羡慕的时候,发自内心的情绪就是好情绪。”
“羽生,你现在必须出去,赶在你的父母做些什么之前把真相说出来,只有你说的会有用。”犬山晓看着有乐羽生郑重地说。
“只有你”三个字戳中了有乐羽生心中那一直蠢蠢欲动的部分,她的思绪如万千结群鸟雀越过地平线,想要去往新的栖息地。
“我们会陪着你的。”艾克里普说。
“我们走吧?一切都会有办法的,没办法也没关系啦其实!”森山寺未央着急地说,她隐约看到塔顶接近地面了。
是啊,既然我与有乐千实是不同的,那么我就不应该一直以她为理由不敢反抗,我是魔法少女,但也曾经是普通人,哪怕魔法没法解决一切问题我也得想办法去解决,哪怕受到伤害也没关系。有乐羽生的心里涌现出了勇气和力量,哪怕她的身体越来越缺乏魔力,却生出了一股劲,令她能够再次站立起来。
她抬头,看向视线前方的魔物,围栏,游乐园,天空,以及结界之外的世界,拿起了手中的剑,开始缓慢地朝前走。
很快走路变成了跑,她的羽翼展开,支持着她高高地跳了起来,那魔物的多手挥舞,她出剑,劈向那魔物的颈部——
——卡拉一声,藏在魔物颈部的锁链碎开,落下,消失,很快她靴子上的枷锁也碎裂消失了。
“谢谢你们!我们走吧!”有乐羽生回头这样说,脸上还有泪痕,语气却是与之前的软弱截然不同,坚定而毅然。
“心像空间要崩塌了!大家快往边界跑!”艾克里普急切地说。
有乐羽生用所剩不多的魔力召集心像空间里的造物,吉祥物鸽子成群飞来,自发链接成一条通往外界的轨道,同时一辆过山车也飞了过来,几人见了便快速往座位上跳去,艾克里普小心翼翼地坐进了最后一排。
坐在最前排的有乐羽生抓着身前的保护杆,回头看了最后一眼,那本沉默的旋转木马不知是不是因为结界里的混乱,竟在此时亮起,如同八音盒一般开始旋转,而在那之后,玻璃塔沉进流沙的漩涡中。
“出发!”有乐羽生说。
列车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出去,沿着吉祥物轨道一路冲向心像空间的边界,可能是因为轨道由气球吉祥物制成,没有任何的颠簸。途径无数蓝鲸对即将对即将离开的游客鸣叫,如往常一般一尘不染的游乐园不知道自己即将消逝,依旧殷勤地运转着。
最后,列车从半空中的轨道坠下,不远处就是几人一开始进来的位置,几人明白现在就是离开的时刻。几人从半空中跳起,犬山晓从自动弹起的横杆下捞起有乐羽生,朝结界撞去。
下一刻,眼前便是更衣室内,感应灯亮起,照亮造访者凌乱的身影。
“爽!跳过山车!”森山寺未央双手叉腰站直了。
“快吃点吧,别饿晕了。”犬山晓给摊在地上连魔法少女装束都消散了的有乐羽生递蛋白棒。
有乐羽生也顾不上道谢了,拆开一根就开始用力咀嚼,她上一次吃饭已经是好久之前,那一顿还没吃饱。
“心像空间已经完全消失了,”艾克里普确认后说,“羽生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有乐羽生想了想摇摇头,她将嘴里的食物迅速咽下。
“艾克里普,刚才和你说那些话真的很抱歉。我也很喜欢大家,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所以清楚那些话有多伤人,抱歉。”有乐羽生认真地道歉,她感到羞愧难当,但这时她必须面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没关系的,你也足够重视我们,这就足够了。”艾克里普笑着摇摇头,“我只是希望我们能一直是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会守护大家的。”
“哎呀,我知道不同的人对朋友的看法也不同,不过我相信我们的友谊是革命性的。”森山寺未央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笑了。
“是的,未央,我也必须对你道歉,还有晓,”有乐羽生也不好意思了起来,“明明你们一直在努力想办法,我却在发脾气。”
“现在看来想办法是有用的,不用给乐队找新成员了。”犬山晓笑着说,“果然努力就会有好结果。”
几人在更衣室内这样交流着休息了一会,便准备离开前往下一站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森山寺未央问。
“我要去找负责这件事的警察,说明事实以及结束失踪状态。”有乐羽生整理了一番身上的校服,严肃地说。
“走吧。”犬山晓说。
“我们一起去。”艾克里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