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21日,周日,天气多云。
城市环境保护部门在定期发布会上表达对特定组织的资源浪费行为的强烈谴责,包括短期多次私人飞行行为以及化学废物排放行为。
大学城区域附属警察局与大学社会学教授合作分析城市行为,合作管理城市安全。
财务部长对城市近期油价与基础用品的涨价行为进行解释,称会在短期内得到控制。
网络安全部门近期阻止多起网络诈骗事件,提醒市民远离各种另类网赌行为。
以及,失踪的学生主动报案并告知关于坠楼事件的真相:
“是的,我要作为现场目击证人说出我知道的一切。”画面中,没有面部图像的有乐羽生坚定地看向提问者。
“天生目白的死并不是出于自杀,而是谋杀,她身受枪击并掉下天台,我目击到了整个过程。枪击大概率来自天台入口处死角,因为我没有看见开枪者的面容和身形。
在事发后第一时间我因恐慌而选择躲藏,是的,我知道有人为我提供了不在场证明,在表达感谢之余我不会对此进行解释。因为我没有必要在对我有利的方面说谎,你们自然可以自行决定我的话是否可信。我的建议?那就当作这是魔法如何?
无论我现在所说的话会造成什么影响,它都不会影响到我的决定。我这样做的原因,那当然是因为能做到的人只有我了。
那么各位,早上好,祝各位度过美好的一天。”
从市政府办公区域离开后,有乐羽生与藏在附近小巷子里的同伴汇合,在看到她们的那一刻后,她本还悬着的一口气忽然松了下来。
“这里周日原来是营业的吗?我以为不上班呢。”森山寺未央看着政府办公楼营业时间指南好奇地问,“不过我也从来没进去过,这里面还挺大的。”
“不管上不上班里面都有人在的啦。”有乐羽生说着,忽然笑了,“里面确实很大,而且空空的,但是我一想到你们在外面我就没什么好害怕的啦!”
“没错!”艾克里普认同地点头,“心怀正念就没有需要害怕的理由,羽生并没有做错误的事,也没有说任何谎言,做的很好哦。”
“虽然事到如今已经做完了,但是果然后续才是问题所在吧。”犬山晓担心地问,“你的妈妈那边怎么办?之前我看到她去学校找你了,而且,可能,我说了些什么后她挺生气的。”
听了这件事后有乐羽生一愣。
“…母亲她,来接我了吗?”有乐羽生沉默了一会,随后笑着说道,“无论她说什么,怎么生气都可以吧,无论哪种都比忽视我或者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要好。”
“也是。”犬山晓听了后也松了口气,“那就尽快回家吧。”
“说起这个我也得快点回去了!”森山寺未央摸出了手机说,“哇我真的得快点去车站那里,现在回去还能假装我晚上没出过门,我得走了,大家明天见!”
说完她就朝车站广场那里跑去了。
“没错。”有乐羽生坚定地说,“我要回家了。”
“你知道你在做了什么吗?”清晨,在有乐家大门之外审视归来的有乐羽生的有乐千奈脸色不善,眼神锐利像是在审问罪人。很显然,有乐羽生之前的那番话已经被这位消息灵通的大人提前得知了。
而这并不能令有乐羽生退缩,她甚至没有低下头。
“我想要这样做,母亲。”有乐羽生郑重地说,她深知自己的行为一定是与母亲的想法相违背的,但她还是这样想,也这样做了。
有乐千奈理解了这一点的一刻无法在愤怒中保持她不变的表情了。
“你应该知道我的安排,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做好我交给你的任务,其它的你不需要管也不需要听,为什么你不听话?你知道你一直在给我造成麻烦吗?”有乐千奈大声斥责,她的眼尾抽搐,连带着那象征年龄的纹路也如雷霆本身在移动一般,她是家族的唯一发声者,出口的必然要被实行。
而过往也确实如此,这里没有人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有乐千奈做出的一切都是为了利益,她用利益装点自身,用利益筑起围墙,用利益哺育家族。而有乐羽生也同样知道,有乐千奈的在达成目标的过程中,那用以衡量重量的天平上,她的家族也永远作为筹码的一部分等候被使用。
所以她会对筹码擅自挪来挪去感到生气也是正常的吧,这样想着,有乐羽生在心中叹息,有悲伤与无奈划过,但最后,留下的只有对最初想法的坚定。
“因为我有自己想做的事。很抱歉昨天没有回家,让您担心了。”有乐羽生直视自己的母亲这样说道,她并非不怕,她怕极了,但她心里有一股劲,那股劲撑着她的头没有低下,彰显她来的不算迟的叛逆期如今正是大放异彩的时刻。
有乐羽生深知这里她不能认错,因为她发自真心地认可自己做的一切,她已经放弃了自己一次,而这一次她说什么都不会让步。
“这段时间你吃的苦头还不够多?你到底要怎样才明白你做的这些到头来都是无用功?你以为你很勇敢?你在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自讨苦吃!”有乐千奈大步走向自己的女儿,自从高中开始之后那从前从未出过错的孩子好像头一次对陌生的世界产生了兴趣一般什么都敢碰。
有乐羽生没有动。
“有人找到学校里的话你准备怎么说?之前在学校里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人际关系处理得不够完善了,现在你是想怎么样?这些事情我本来都不想管你了,谁知道你还能做出这种事?你做出这些事之前没有想过我的反应吗?”
有乐羽生没有回应。
“你自己做出这件事之后天生目家那里如何反应你想过吗?我以前让你和她们好好相处,现在倒好,你说那些话之前考虑过自己以前做的事吗?考虑过我们吗?没有吧!”
有乐羽生没有闭上眼。
“你莫名其妙消失这么久就是为了做这些?你还记得我以前教你的东西吗?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现在这幅不听话的样子了?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有乐羽生没有低下头。
有乐千奈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些话是非常伤人的,但她却相信自己的孩子会在受伤之后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听她的话。在她无法知道的地方,她的孩子受了伤,但也因此变得坚强了。有乐羽生明白这些她都不会知道,她甚至不会想去了解,她想要的只有控制。
“母亲,我都知道的。”有乐羽生笑了,她正视母亲的愤怒说道,“因为这是我想做的事情,您一直以来都辛苦了,很抱歉。”
空气一时寂静了,有乐千奈藏在雾霾中的蓝色瞳孔盯着有乐羽生,而对方依旧自大地微笑着,仿佛她说的那些话已不再能对其造成影响。
有乐羽生尝试过各种方式去应对来自家里的压力,顺从也好,无视也好,以自己的方式反抗也好,直到最后她只是对这一切都感到厌倦,并且发自内心地想要逃离令她感到无趣的一切。
但是现在,她不会逃避了,她面对母亲的愤怒,承担愤怒的后果。
大概要开始说有乐千实如何了吧,有乐羽生心想。若是说之前她还会因为对方的存在与后果感到不安和痛苦。但在她得知对方与她并不是姐妹之后,她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把对方的结果当作自己的参照物,并以此来心安理得地放弃挣扎。有乐羽生心里变得坚定了一些,抬头时视线余光发现自己父亲在隔窗看着自己。
“你——”那只一直怀揣着的手伸向有乐羽生,但她不躲不避,执拗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你还知道回来?”有乐善太郎推开有乐千奈背对着的屋子大门走出,语气严厉地看着有乐羽生说,“你母亲昨晚都没睡觉你知道吗?”
有乐家又恢复了一瞬间其该有的寂静。
“我回来了,父亲。”有乐羽生说着,悄悄看了一眼有乐千奈的脸色。
“进去,别让外面的人看了笑话。”有乐善太郎严肃地说。
有乐羽生转头看了看有乐千奈,对方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后抱臂转身进了屋内,于是她也跟了进去。
总之先进去,之后的问题再说吧,有乐羽生现在心情相当平和。
回到房间简单洗漱并换好衣服后,有乐羽生来到餐厅,虽然还不是早餐时间,但厨师和侍者都开始忙碌了起来。一切仿佛又回到了熟悉的情况之中,但此刻有乐羽生抬头看着那天花板上的水晶吊饰时,却发现自己也能欣赏起那折射出的光芒了。
“你昨天做什么去了?”她的父亲开口问道。
“我一直在学校里。”有乐羽生坦诚地说。
“你胆子是真的变大了不少啊。”父亲神情中的讶异不似做伪,“周六特殊武装部队包围了日之森进行搜查,你在说话前最好考虑一下部队的指挥是你母亲。”
“净挑些没用的地方进步,你现在最好是说实话。”母亲冷峻地说。
“我没有说谎,我就是一直都在学校里。”有乐羽生面色不变。
于是,有乐千奈也终于看出了自己的孩子与以往不同了,原因和过程不明,但结果就摆在眼前。她因此感到烦躁,她也曾经考虑过如果自己的孩子有一天做出了出格的事情要如何惩治并将她拉回正轨,但现在看来那些手段竟是不确定能起到作用了。
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呢?有乐千奈沉默着思索,要找出病因才能根治,才能让有乐羽生变回正轨上的乖孩子,她才能完全按照自己安排的路走,她才能走向成功,完成自己的目标。
于是在这条路上,一个因为她选择避开而忽视的盲点被她注意到了。
“上周西部市区北部警署有日之森的学生报警声称目击过嫌疑目标,这件事与你们学生会的内部决定有关吗?”有乐千奈忽然问道。
有乐羽生哪里知道学生会内部会议的决定,她很早之前就不怎么在会议上发言了。但关于这件事她确实有些事实可以说出来。
“我的朋友目击到了现场,我陪她去报警了。”有乐羽生说,她并不明白为何母亲忽然提起这件事,但她也不想让母亲因自己的隐瞒而更加生气了。
“哪个朋友?你的那个乐队里的?还是学生会里的?”有乐千奈的语气变得危险了起来,就连有乐善太郎都不禁朝她看去,脸色疑惑但没有开口。
“是乐队的朋友,名字叫犬山晓。”有乐羽生坦诚地说,她想起对方说过见过有乐千奈,那或许双方都会留下印象。
得到这个答案后,有乐千奈眉头松开了一些,但很快又重新皱起来了。
“你有没有遇到,异常现象?”有乐千奈问道,她的语气一反常态地并不肯定,“无论什么,人还是事,过去的路上和回来的路上,全部告诉我。”
“确实是遇到了一个人,她说小时候来看过我,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女性,我没什么印象了,我们没说几句话就分开了。”有乐羽生实话实说,想起格雷伊时她的心里出现了一些感激。
而得到回应的有乐千奈脸色变得非常,非常凝重。仿佛一个小时后就要交的文件在上交前复查的时候查出了会导致巨大风险出现的结构性的漏洞一般。
有乐羽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以她对母亲的了解,对方出现这个表情的意思是说明有不可挽回的损失即将出现。但这也令有乐羽生感到不解,为何她与格雷伊的相遇会导致不可挽回的损失呢?
不对,有乐羽生反应过来,或许是她确切地和野兽袭击事件产生了联系,这件事才会导致不可挽回的损失。就之前的新闻和有乐羽生自己的看法,有乐千奈似乎是准备让这件事与市政府脱开关系,或者说与她们家脱开关系的。这样的行为在以避免损失为目标的前提下来看是完全可以被理解的,但现在来看,目标还存在着另一重关系。
而作为魔法少女,有乐羽生很难不把这一关系连接上她见过的那个人造魔物,以及她身后的幕后黑手身上。
那么,母亲知道多少,又在其中做了什么呢?有乐羽生这样想着,第一次以一个较为平等的角度去看,去思考她的母亲。这位被敬称为顾问的存在同样在思考她的孩子。
思考没有持续多久,有乐千奈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她恢复了优雅的仪态和微笑。她迅速站了起来,拿出手机,但临走前她回头警告有乐羽生说:“这件事不算过去了,你这段时间给我好好上课,手机管家会还给你,给我好好带在身上知道吗?”
“好的母亲。”有乐羽生点头,看着对方的背影有些担心对方一晚没睡又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太好。不过周日本就是她们家的禁食日,想到这一点她又感到了一些无奈。
随后快步离开去了一楼带隔音的会客室,门被关上了。
“我和日之森教务处那里已经说好了,学校里不会再有人讨论与这件事相关的事情,课业你不能落下。”父亲说。
“我会的,”有乐羽生应道,随即她想问问关于有乐千实的事情,“关于我们家里十五年前住过的那位,父亲知道些什么吗?”
“什么?”她的父亲非常惊讶有乐羽生会问关于这个的问题,面色严肃了起来,“她的离开确实不仅仅是因为与你的母亲吵架,但这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你要清楚虽然你的母亲虽然很严厉但无论如何都是在为你着想的,她比谁都关心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有乐羽生看得出自己父亲有些紧张,就是不知道是在对谁了。
“我明白的,我只是好奇,连名字都不能告诉我吗?”有乐羽生问。
“知道了也没有用,知道了你还不得做更多事惹你母亲生气?你唯一需要关心的是你自己的学习问题,这几天也没有宴会需要你出席。”她的父亲不打算继续回答问题,招手让侍者带来准备好的简单早饭。
“好吧,我明白了。还有一件事。”有乐羽生说。
“最好是有价值的问题。”她的父亲感到有些头疼。
“是的,我觉得我在家里吃饭时获得的食物太少了,我每天都很饿。”有乐羽生说。
“忍耐是美德,放纵是毁灭的初始,这些你都没记在心里吗?”她的父亲不可置信地说。
“记住了,那我可以有额外的食物吗?我还需要更多零花钱,不需要经过银行审批的那种。”有乐羽生继续问。
“…你这几天别惹你母亲生气,零花钱我会让管家给你的。”她的父亲几经沉默之后开口答应了,“你之前做那些事最好不是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
“好的我会的,谢谢父亲,食物的分量问题我也会自己说的。”有乐羽生飞快地见好就收。
她的父亲没有再说话,看样子他也因为这几天接连的高强度工作而感到疲惫,侍者带着食物前来,用餐开始了。
虽然说有乐羽生的大部分压力都来源于自己的父母,但她也清楚自己获得的一切也正是因为二人的勤奋工作的缘故,有乐千奈对于孩子有多严格那么对于自己和她的丈夫就会更严格。
只要能达成目标就好,有乐羽生心里轻松了些,同时也对自己母亲感到担心和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