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不起。”谢峤语气认真又平静,“你别回头,先听我说完。”
他怕看见方以程的眼睛,会没有勇气把话说完整。
方以程控制住微微颤抖的手,慢慢调小了火候。
“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到了我身上是发生了一些事。”谢峤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说,“我当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你离我那么远,你考上了剑桥,你有光明的未来,我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让你留在我身边,我们都应该先往前走。”
方以程问道:“那为什么一定要分开走,一起走不行吗?”
谢峤摇摇头,“不行,因为我们步调不一致,不是你等我,就是我等你,这样我们谁都跑不快。”
水开了。
咕噜咕噜冒着泡。
方以程却没有动。
“把面放下去吧。”谢峤提醒他,“不然水都要烧干了。”
方以程放了两把面,用长筷子不停地搅拌,热气朦胧间,他迅速擦了擦眼角,却被谢峤捕捉到了这个小动作。
“我操,你真是个哭包。”谢峤笑了笑,“我以前没说过你爱哭,总觉你长大了就好了,没想到长大了也还是那么爱哭,顶着一张那么酷那么帅的脸哭得跟个小可怜儿似的。”
“你刚刚也哭了。”方以程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哭过的痕迹,恢复了原本那张不爽全世界的冰山脸,“在床上的时候。”
谢峤愣了愣,然后果断摇头,“被你菜哭的,有空多反思一下吧。”
“那我多练。”方以程盯着他,“吃饱再练一次。”
“你敢?”谢峤挑了挑眉,“我刚刚是让你,现在未必想让了。”
“菜不能吃了。”方以程当做没听见,“给你打个蛋吧,还有胡萝卜。”
“胡萝卜也放了很多天。”
“不怕,胡萝卜比较耐放,菜叶子不行。”大生活家方以程给他分享经验,“你经常不在家,可以多买些罐头和包菜,不至于三天两头就要清理一次冰箱。”
“这里是中国,可以外卖送菜。”谢峤叹了口气,“你是去读书还是去渡劫的,这日子过得,连奶奶家的大黄都不如。”
“奶奶她们......”方以程突然想起她们,一边把面盛进碗里一边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爷爷这两年身体情况不太好,奶奶倒是硬朗,经常提起你。”谢峤拿了两双筷子,“要喝啤酒吗?”
“你还敢喝?”方以程看着他,“你现在没酒精中毒,都该谢天谢地了。”
谢峤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那喝水算了。”
方以程看起来确实是被白人饭狠狠捶打过,普普通通的一碗面,煮得还挺好吃,比他自己煮的强多了。
而且吃得很踏实,算是他这段时间以来,吃得最踏实的一顿饭了。
“程程。”谢峤突然喊他,“你什么时候回英国?”
“后天。”方以程说,“你放心,我还能陪你待多一天。”
“好。”谢峤安心了。
“明天去看看奶奶吧。”方以程挑了一筷子面,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方便吗?”
“不方便。”谢峤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一时半会又想不出什么理由,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又开口,“我明天要急着交付,腾不出整天的时间。”
这个借口很拙劣,谢峤也很清楚自己瞒不了他多久。
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没想好要怎么去面对。
方以程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几个来回,没继续坚持,“那什么时候方便,你再跟我说。”
“好。”谢峤松了口气。
方以程很勤快,洗完碗还顺便把厨房给擦了一遍,他走到床边,看着占据大半张床的谢峤,“让让,我要睡觉。”
谢峤往里挪了挪,给他让了一半位置。
方以程关灯的瞬间,手已经搭上了谢峤的腰,却被他一把按住,“干什么?”
“复习功课。”方以程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我操真服了。”谢峤气笑了,“这么用功怎么不帮我把论文也写了?”
“自己的东西自己写。”方以程言出必行,不由分说地压了上去。
“先等等。”谢峤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你问了一个晚上,现在该轮到我问了。”
“问什么?”
谢峤的指尖在黑暗中游走,准确找到腰侧那处皮肤,“这个纹身,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