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季辰睁开眼睛，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不在家里。林修远家的客房简洁得近乎空旷，只有书桌上散落的几本编程书证明这里有人居住。

手机屏幕显示六点十五分，三条未读消息。前两条是母亲发来的：

「辰辰，注意安全」

「你爸爸冷静下来会好的」

第三条来自班长陈浩：「张明在打听你和林修远常去的地方，小心点」

季辰皱眉，快速回复：「谢谢提醒」

厨房传来煎蛋的香味。季辰推开门，看见林修远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身上套着件过于宽大的T恤，露出一截后颈。他正哼着跑调的歌，用锅铲翻动平底锅里的煎蛋。

"早。"季辰说。

林修远转身，晨光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睡得好吗？"他指了指餐桌，"咖啡在那边，马上就好。"

季辰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恰到好处的甜度和奶香，正是他喜欢的口味。他抬头想问林修远怎么记得，却看到对方耳尖微红地转回去继续煎蛋。

"你今天有课吗？"林修远问，将煎蛋盛到盘子里。

"嗯，但我想先去图书馆。"季辰接过盘子，"竞赛代码还有几个地方要改。"

林修远点点头："我也去。我妈的笔记还在那边。"

"笔记？"

"她年轻时整理的神经外科手稿，准备出版的。"林修远咬了口吐司，"图书馆旧书区最安全，我爸从不去那种地方。"

季辰想起昨晚看到的照片里，林修远母亲温柔却坚毅的眼神。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林修远总能在困境中保持那种奇特的乐观——那是一种遗传的韧性。

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公寓楼。晨风带着昨夜雨后的清新，季辰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某种紧绷的东西似乎松动了些许。

校园里人还不多。季辰推开图书馆侧门，突然察觉到异常——旧书区的灯已经亮着，隐约传来纸张撕裂的声音。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加快脚步。转过最后一排书架，眼前的景象让季辰血液凝固：

林修远常坐的角落一片狼藉。几本厚重的医学专著被粗暴地扔在地上，书页扭曲变形；更令人窒息的是，散落一地的纸张碎片——那是手写笔记，有些页边还标注着日期和"林雅琴整理"的字样。

张明和他的两个朋友站在废墟中央，手里还抓着半页没撕完的笔记。看到季辰和林修远，他咧嘴笑了："哟，来得正好——"

季辰没等他说完就冲了过去。他的动作快得不像自己，一把揪住张明的衣领将人抵在书架上。书架剧烈摇晃，几本书砸落在地。

"捡起来。"季辰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片。"

张明脸色发白，却还在嘴硬："凭什么？这些废纸——"

季辰的拳头擦着张明的脸颊砸在书架上，指关节与实木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疼痛从手背炸开，但他感觉不到——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控制下一拳不要真的打在张明脸上。

"季辰！"林修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

季辰回头，看见林修远跪在地上，正一片一片地捡拾那些纸屑。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那些已经破碎的知识。晨光透过高窗照在他弓起的背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某种比愤怒更炽热的情绪在季辰胸腔燃烧。他松开张明，一字一顿地说："滚。"

张明和他的朋友仓皇逃离，留下一地狼藉。季辰蹲到林修远身边，发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这是第三章..."林修远拼凑着几片碎纸，"关于脑干肿瘤的手术方案...我妈花了两年..."

季辰捡起脚边的一片纸，上面是工整的手写体和精细的解剖图。他将碎片递给林修远，两人的手指在纸片边缘相触，冰凉和温热形成鲜明对比。

"能修复吗？"季辰轻声问。

林修远摇头："原件只有这一份...她本来打算..."他的声音哽住了。

季辰突然站起身："等我一下。"

他跑向图书馆服务台，借来数码相机和几个空文件夹。回到角落时，林修远已经将碎片按页码大致分类。

"先拍照存档。"季辰调整相机焦距，"然后我们慢慢拼。"

他们花了整整两小时，将数百片碎纸分类、拼接、拍照。季辰从未如此专注过——林修远指出每个碎片可能的归属章节，他则负责用相机记录重组后的页面。过程中两人几乎没有交谈，但每一次眼神接触都像是一次无声的对话。

"最后一页。"林修远将拼好的纸片推到季辰面前，"谢谢你。"

季辰按下快门，摇摇头："不用谢。"

"我是说，"林修远直视他的眼睛，"谢谢你没有打张明。"

季辰低头看自己红肿的指关节："我想打的。"

"但你没有。"林修远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这才是重点。"

季辰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比那些笔记重要千万倍。如果因为我动手让你惹上麻烦..."他的声音低下去，"不值得。"

林修远的眼睛瞪大了，嘴唇微微分开。阳光透过高窗照在他脸上，将睫毛投下的阴影拉得很长。季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能看清他虹膜上细小的金色纹路——

"咳咳。"图书馆管理员的咳嗽声从书架后传来，"你们还需要帮忙吗？"

他们像触电般分开。林修远迅速收拾好文件夹："不用了，谢谢。这些...我们能带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