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颖对两个女孩对阿嫲态度的疏远感到意外:她们从小是林王宝芬一手带大的。林王宝芬带她们的时间远远比她们的父母更长。
“阿嫲在澳洲的时候,你们的生活是怎样的?”
两个女孩都说,林王宝芬负责做早饭、晚饭,洗衣,打扫卫生,和阿爷一起服侍后院种的瓜果蔬菜。
“会和阿嫲一起做什么吗?”
都摇头,说阿嫲不懂英文,阿嫲什么都不懂——两个孩子虽然懂中文,但更习惯用英文。
“你们日常没有什么话要和阿嫲讲吗?你们现在和我讲话,不是可以用中文交流吗?”
“没有什么好讲。”林茹说。
林茯说:”阿嫲的话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全都是在香港时候的事。”
“那阿嫲和你们的父母说话多么?”
二人答说也几乎无话。父母工作很忙,一早吃了早饭走,夜里加完班才回来。
“所有的家务都是阿嫲一个人承担?阿爷、你们的父母、你们姐弟三个,有没有参与?”
两份沉默。
似乎林王宝芬二十年前到了澳洲之后,在小儿子家的生活陷入停滞:每天重复着做饭洗衣的生活,没有任何新的见闻好同人讲,就像个带着伤病的家务机器人。
由于两个孩子似乎不能给出什么新的信息,两次审问阿颖都没有拖太久。
林茯走后,阿颖从文件夹里取出林茹画的图,将它与林茯那张并排摆在一起。
两张图大体一致,唯一的区别在于她们母亲蔡维屏的位置。
在林茹的图中,蔡维屏在李雪凤身边,从卧室门进入后,要到达这个位置,需要特意绕过床尾。
这个空间位置显示蔡维屏非常关心林王宝芬的状况,这与她两个女儿描述的婆媳关系并不贴合。
尤其,就连李忠实口中的大孝子林子善都没有专门走到母亲打针的左手这侧来探察情况。相较之下,蔡维屏似乎过于关心了。
事实上,蔡维屏当晚没有及时离开,这个举动本身就透着诡异:她和婆母关系并不亲近,老公林子明已经离开,晚饭后她没有理由还停在这里,完全可以带着三个孩子回酒店休息。听林茯和林茹的描述,他们姐弟三人绝不是黏着祖母的孩子。而对老人而言,差不多到了快要就寝的时间,也不会强留儿媳和孙辈们陪伴。
蔡维屏留在这里,是为什么?是有什么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么?是因为预知那晚会有大事发生?
而在林茯的图中,蔡维屏则在另外一侧,在林子善背后、更靠近两个女儿的地方。
阿颖脑海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假设李雪凤不是凶手,她当时既然想到要保存留置针,也有能力保存留置针,为什么没有保存任何一只药瓶?是否因为有人趁机扔掉了其它物证,而疏忽了这枚扎在老人手上的留置针?如果李雪凤是凶手,那么蔡维屏的位置曾一度离她如此近,有无可能发现什么?
此外还有两个更深的疑问:林王宝芬去世时,丈夫林年振在哪?任莎薇的母亲任芝若又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