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琳琅将两片枫叶叠在手中玩了玩,忽然问怀藏:“知道我住的地方为何是如意居?”
怀藏略一思索道:“因为有两棵柿子树。”
许琳琅笑道:“我与明灼很多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候在泗水郡,我住的地方就叫如意居,门外也是种了两棵柿子树。不过当时挂着黄色的小花,还没结红柿。快要离开那里的前两日,望着树上的柿子花我与明灼说,柿子挂在枝头喜庆,寓意也好,还能做成柿饼,甜甜的好吃,问他喜欢吃柿饼么。明灼回答我说,喜欢吃我年年给他做的柿饼。”
怀藏看了一眼窗外的雨打繁花,思索了一会问:“那他为什么让我住观花院呢?”
瞧着许琳琅浮起淡淡说不上来意味的笑,怀藏很快又自己想,不一忽儿绽出来笑容道:“我知道他为什么让我住观花院了!”
“嗯?”
“他肯定以为我喜欢看花。”
雨停了以后,各回各处,与许琳琅在青石小道的岔口分开,走出没几步,怀藏嘴里细碎念叨着:“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没走远的许琳琅听到,笑了一声:“那是诗经‘淇奥’里面的一句。”
于是第二日起,怀藏就开始抱啃诗经,不看不得了,一看就沉陷进去,整日指着诗经上的关雎、蒹葭、女曰鸡鸣……与阿宝讲。所有让她喜欢的,羡慕的,有感受的,一本诗经留满了她的旁评批文,字如鬼画符坏了书,她也没在意,只要她看得懂。
阿宝还见过,她看了一首《江有汜》,泪珠儿在眼里盈盈。
展眼过了十日,怀藏终于从诗经中抬起了头,放下书,与阿宝到外面去走走。
从石榴树摘下一颗大石榴,两手掰开,似乎没熟好。怀藏与阿宝拣了几粒小宝石吃,觉得很有些酸。摘太早了。
与阿宝相视窘笑,怀藏忽然看到前面蓝蛱路过,石榴直接塞给阿宝,一阵风地过了去。
怀藏到蓝蛱面前:“王爷回来了么?”
低眸思事的蓝蛱,扬眸看到是怀藏,想了想笑道:“嗯,回来了,跟你带了礼物。”
怀藏听了喜滋滋的:“在哪里?”
“你问人还是礼物?”
怀藏迟钝了下,笑道:“当然是人。”
“人在如意居,礼物让人送去你院子里了。”
如意居中,南风明灼一袭黑袍,长身玉立,对面的许琳琅,眸里划过一抹狡黠问:“玉独儿是你的手下?”
“就知道你什么都能猜到。”南风明灼笑了笑。
许琳琅略得意,身上流淌一种慧光,做出明知故问:“你为何把她放进太子府?”
“不信你不懂。”南风明灼简单说话。
许琳琅笑,装傻:“我是不懂。”
“我曾经不是说过,”南风明灼拉着许琳琅到榻前坐下,“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许琳琅读出了两个意思,盯着与自己隔一炕桌而坐的男人的眼,肘搁住桌面掌托脸,轻声:“你是为了我,还有……”
南风明灼离开倾听的姿势,微笑未语,命候在外面的丫头,奉茶进来,但许琳琅认为这是默认了自己的猜测。
她浑身如被火焰焚烧的热,良久才一点点降下去,笑吟吟拉着南风明灼的手袖:“那你为何把玉独儿放在身边?”
南风明灼不禁淡笑了下:“她那性子,什么也干不了,没地方放。”
许琳琅不信,还是笑:“怎么就没地方放?”
南风明灼一一数给了许琳琅:“在我手下做杀手,她杀不了人;做个死士,她不听命令,也有可能自己跑了;做个耳朵眼线,又灵活不起来,撒个谎谁都能一眼看穿;其它的事她又都不会。”
挑眼看了下许琳琅的神色:“就这般养着吧,也不碍什么事,她没有坏心思,你应当看得出来。”
许琳琅心揪了揪,刻意:“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可以把她送给别人,她那模样,应该很多男人会喜欢,你能卖个好价钱。”
南风明灼笑了一下:“她为我卖过命,不想这样对她。”
“在太子府的时候,她就是被送来送去,”许琳琅道,“对她而言,也没什么吧,说不定会有个人对她好,像三皇子那样,那她可就有福气。”
“她说过了,很不喜欢,朱境她都不喜欢。我也算看着她长大,不想她再被别人欺负。”南风明灼微微一笑,盯着许琳琅,“你在吃醋?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她,不觉得她像个孩子还没长大?”
许琳琅不同意:“都已经服侍过男人了,哪还是个孩子。”
回到观花院里,怀藏正好碰到刚刚把东西交给春蕊的郝云公公,看到春蕊手上拎着个柳条缠的小篮子,里面有一大一小两个紫皮葫芦,还有几只蒲草编的蝴蝶、蚱蜢。
怀藏问:“这是滁州女娘们爱玩的东西?”
郝云温和笑道:“蝴蝶、蚱蜢是殿下亲手编的,大葫芦里的是瑶邑醴泉的桂花酒,小葫芦里的是豆蔻酒,路过瑶邑时听闻酒有名,殿下特特命人去买的,在身旁一带就是半个月,奴婢来时,殿下还叮嘱奴婢告诉夫人,豆蔻酒醇烈,夫人不要多喝,一次只抿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