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藏某些事上反应与练的剑相反,但莫名的天然嘴巴有个把门的,或许是做死士时被教育得太久了。
虽然告诉许琳琅似乎没什么,可没南风明灼的允许,她不会跟许琳琅吐露任何,便编了个谎。
“小时候有个人说我骨骼清奇,是练武奇才非要教我的。我看练武能不被人欺负,挺好的,就学了。那个人最后叮嘱我说,不要轻易在别人面前露出武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既然这么说,我就这么做了。”
“是么。”
许琳琅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问:“那你当日与明灼遇刺客,掉下悬崖,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怀藏想了想,端起茶盅呷了两口,“殿下应当不想你总提已先的事吧,再者,你已先的身份到了这里,若不仔细让人窥知,传出去对殿下很不好,对你恐怕更严重,你应该仔细留意不露过往的半点影子才是,怎么总提啊?”
“咱们这是在聊你的事,又不是我的。”许琳琅笑着也啜了一口茶,“难道连你的事都不能聊啊?”
怀藏被问得迟钝了一下,脑袋就浆糊了,顿了顿,只得又扯谎。
“我从悬崖上掉进水里,顺着水流到下游被冲到岸上,有个好心的樵夫——的女人救了我,我养好伤就回京了,陛下把我赏赐给了王爷,我自然去了雍王府。”
“你运气也真够好,没出什么事,”许琳琅从水晶盘里拈起一枚殷红的樱桃咬进嘴里,“在京城时,我时时记挂明灼的情况,让人去打听,有一回我听说,明灼回来了,是被一个叫桂儿的渔女所救,明灼纳了桂儿做夫人,但昨儿忽然听绾儿说,你就是桂儿夫人。你不是渔女,按你所言,明灼也不是你救的,不然传入我耳中的应当是另一番话。你更不叫桂儿,如何就突然变成桂儿夫人了?”
怀藏把一枚可爱的樱桃抿进嘴里,思量了下许琳琅来的目的,认为就是对自己变成桂儿之事好奇。
“等王爷回来了,你自己问他就是,干嘛问我,我也不想叫桂儿呢。”
觉得许琳琅话里会下圈套,怀藏决定半句不说了,谎话说了还要圆谎。
许琳琅嫣然笑了,“这我已经大概猜到,我先来说说你的事。”
“在如意居被你看到,我问了绾儿要不要紧,绾儿说你是明灼信得过的人,想想你身上又暗藏那样不错的武功,绾儿竟一点都不意外,你应该是明灼的手下吧?”
“明灼的手下居然进了太子府,此外,你成了桂儿夫人,那救过明灼的桂儿夫人去了哪里?”
“你坠崖后的那几个月又去了哪里?”
“你说被人所救伤好之后回了雍王府,但那时候有传闻三皇子身残是太子所害,雍王知道真相而被太子命人刺杀导致坠崖,雍王被找回来了却由于失忆过不记得刺客的事。你跟明灼一起坠崖的,再以三皇子对你的那股热劲,若你回了雍王府,三皇子怎么会不去找你?横竖我是没听到你的一点消息,你肯定没回!”
“我设想,根本没有什么救明灼的渔女吧?明灼回了京两个多月之后,替微服上街的陛下挡了刺客的剑,得以回雍州,听说当日还生擒了一个女刺客,太子也是那时候被废禁足的,你就是那个女刺客吧?”
怀藏震惊地盯着笑意盈盈的许琳琅,缓缓转回目光,额头上渗着汗珠子,哑口无言。
“瞧你的样子,看来我猜得没错。”许琳琅抬手抚了抚鬓发,继而笑,“你是明灼的手下,他纳你作妾,想必还有别的什么任务吧,这个我倒想不出来。”
怀藏黛眉倒竖:“才没有别的任务,他都不让我练剑了,让我就呆在园子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说喜欢我。——跟喜欢你是一样的。”
许琳琅面色微变,很快又镇定,却没有了笑:“他跟你提过我?”
怀藏当真认真的想,想到每次似乎都是她自个儿先提起来的,唯有一次南风明灼先提起来是在去岁秋狝的帐中,可那次的事情并不愉快,她赌气似的吐出两个字:“没有。”然后手抚摸着脸颊。
许琳琅面色好了些,笑:“那你如何说他喜欢你,跟喜欢我是一样的?”
怀藏放下摸脸的手:“因为他不会只喜欢你,也不会只喜欢我。”
“哦,为什么这么说?”
“他要只喜欢你,就不会让我在这儿,他要只喜欢我,那我也不可能在此看到你。”
怀藏摇着团扇,看到许琳琅瓷盅里的茶没了,唤婢女进来添茶。
许琳琅想了片刻,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看到婢女要给自己添茶,与怀藏道:“从息国那边流传过来一种点茶,在京城很受文雅之士追捧,比这煮茶更适合在大热天吃。”
怀藏想到南风明灼喜欢饮茶,问:“什么点茶?”
次日,怀藏到如意居去,看到许琳琅用了诸多的茶器,边细致的讲解边娴熟的操作,费了多时工细地点了盏茶给自己。
吃着果然与自己以前吃过的茶大不相同,香美异常。
只是点茶比煮茶更要精细,怀藏听南风明灼说过,煮茶的器具、水、火候等等都有讲究,但点茶不止如此,研茶的力道、点茶汤的手法竟然都要功夫。
怀藏没想过,吃一盏茶居然要七八次注水!
看许琳琅盯着茶汤的变幻露出粲然的笑,把茶盏递给自己,怀藏尝时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筛掉了一点味。
她才体会到,为什么南风明灼有时会说自己粗啊鲁,许琳琅举手投足哪里都是高雅精致,这分明是对比出来的,那就是他们的日常。
怀藏其实不大爱喝茶,不管劣茶还是好茶,渴时嫌煮茶麻烦,宁愿斟盏清水喝。
彼时在煴城夭之来院里坐坐,她原本想给人喝白开水,南风明灼告诉她客人来了,应该给人茶喝,这是基本的待客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