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藏在看阿宝做针黹。

因为看过南风明灼留在自己这儿的几身衣服，不是黑色就是红色，怀藏裁了段茜红的绸与阿宝，让阿宝绣黑金白三色的两条鱼儿。提的要求是鱼儿身躯要顶肥顶肥的，在碧圆的莲叶下戏水，叶片、水纹都只是点缀，重要是鱼儿要绣好看些。

阿宝的手极巧，一日下地，纹绣已成，就欠缝成香囊。

怀藏看着喜欢，鼓气道:“你要使出吃奶的劲。”

阿宝嘻嘻笑道:“我都忘了吃奶是用的什么劲。”

她们要嬉闹，就看到南风明灼进了来。

阿宝起身侍立一旁，怀藏与南风明灼坐在榻上说了一会儿的话，饮了两杯酒，依偎欢笑了会儿，南风明灼就去沐浴。

怀藏唤阿宝到近前，接过绣绷看一眼甚合心意的两条戏水肥鱼，无奈道:“他知道了这是给他绣的香囊，说让我自己绣。”

阿宝道:“这不就是的嘛，哪有送给夫君的东西，让别人代手的，我原本就这样想。”

“好啦好啦，快来教我！”怀藏摇了摇阿宝的手臂。

阿宝取笑:“你性子跟之前变了好多。”

然后，阿宝认真的教，怀藏认真的学，依葫芦画瓢是很简单的，何况怀藏前面已看过一遍，她又不是真的愚笨。

连了个鱼的轮廓，她很是欣喜，便看到浴后的南风明灼走过来。

南风明灼披散拭得半干的长长的发，发如漆黑流苏垂到胯部，面容俊美之极，像是美玉精雕而成，处处透着一个“朗”字，完美挑不到瑕疵。

怀藏一看到他就心神荡漾，仿佛能嗅到他的气息，与阿宝低低道:“明儿再学，你们都出去吧。”

屋子里除了阿宝，里外还侍立了几个侍女。阿宝领会，起身与南风明灼一敛，带着几侍女出去。

怀藏把才绣的女红搁炕桌，立南风明灼身前，踮足抬手给他梳了梳长发，依偎在他胸膛:“我身上疤都没了。”

“嗯，我知道。”

南风明灼的声音温柔，双臂也搂着她，却并没有什么举动。

这出乎怀藏的意料，从她祛疤伊始，他们就没欢好过，她以为他会想的，可他好像没那个意思，反而她春心荡漾。

为自己的发情羞了羞，便感觉脖颈上的红绳被一带，匿在衣里的玉坠出来见了光，她抬头看了眼南风明灼，又看了眼玉坠。

南风明灼手托着玉坠。

这是块质地、颜色都算不得上品的白玉，若是大师精雕细琢也还勉强，偏偏磋磨它的人一瞧就是新手，线条生硬，整体的粗糙。

南风明灼扭了一圈瞧，辩不清琢的什么形，只知有个圆圆的球，问怀藏:“月升沧海？”

怀藏想了下，面若浓春，都是笑意，指了指圆圆的球下面：“这是云朵，不是浪花。”

南风明灼也是笑，从她脖颈上取下红绳子：“琢这样个形，贴着心口放，你也不嫌硌肉，回头我给你拣个好的。”

“这个形才好，我叫它‘怀有明月’，这明月就是你，云朵就是我。”

怀藏如把星子装进了眼眸，握住南风明灼的手，把玉坠合拢。

“我心怀明月，唯愿明月似我心，你看到它，就要想到我在想你呢。——我就这么点想法，你别嫌它丑。”

“我知道它硌肉也不好看，你肯定戴不出去，所以想要绣个好香囊，你把它装进去，这样别人既看不见，你也能挂在身上，偶尔无聊拿出来瞧瞧。”

“阿宝的女红是真的好，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绣，你能不能就收了她的？”说完，怀藏轻轻摇了摇对方的手。

南风明灼盯着女人的眼眸:“送给我的？”

“嗯！”怀藏点点头。

南风明灼捏着玉坠笑:“那要什么香囊，我们把它精琢一下，打个络子串上，我就把它佩身上，随时能摸着。”

怀藏听他说要挂在腰间，随时能摸着，眸子亮亮的，又笑着点点头:“嗯。”

原来，南风明灼也会凿刻雕琢玉器。

南风明灼少年时，有回千秋万寿节将至，他想将得的一块罕见的火玉，雕琢成的四龙捧寿佩，给南风允烨祝寿。

便花了两个月时间，学习玉器打磨雕琢，用不少玉石练手，这么多年过去，几分手艺还是在身，比怀藏至少得强点。

命人去王府守意堂搬来了陈年工具，在怀藏的观睹下，他便仔细琢磨起来:“这圆月有点寡，该有兔，该有桂，才不至于看成是太阳，我来凿在上面。”

怀藏初时点头，后来想想不对，嘟囔不满:“那云是我，月亮是你，兔和桂为什么要在你上面，多在我们中间。”

“这云是你，兔子和桂也是你，是月亮心中的你。”南风明灼笑了一下。

怀藏顿时心怦怦跳，惊讶于南风明灼的会说话，半晌，娇软如水道:“那月上还有嫦娥呢。”

“嗯，也雕上。”南风明灼手中在忙活。

怀藏试探问:“嫦娥也是我？”

“当然。”

“那还有吴刚。”

“吴刚就算了。”

“为什么？”

“他是砍桂树的。”

“不给他拿斧子不就是？”

“这轮月装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