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掉吴父这个最后的拦路虎时，暮色已深。众人饥肠辘辘地走进饭厅，比平日晚了整整一个时辰。餐桌上的菜肴已反复加热数次，自从杨氏搬去城外庄子，新聘的厨娘头一回工作到这般时分。

尽管深知一场足以震动京城、波及朝廷与禁中的大变即将来临，大家的食欲却出乎意料地旺盛。

吴绮娘更是破天荒不用丈夫相劝，主动夹起了最厌恶的青菜。她已从杜充那里得知了全部原委，身孕并没有将她变成一个“需要回避真相的特殊个体”，让本身还因有孕而惶恐不安的她生出一种别样的情绪。她无法确切形容，似乎是一种平静，或者说是一种安心，她感受到了被尊重。

其实刘耘娘本不愿将此事告知二女儿，她担心绮娘承受不住惊吓，女儿刚有身孕就要为家人的安危忧心忡忡。

杜充却安慰道："绮娘身子骨硬朗，没那么娇气。"

吴悦则坚持认为，家人之间不该有秘密。尤其是已经告知了女婿，却瞒着女儿，这只会让二姐更生闷气，觉得被原生家庭排斥，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吴王氏也在一旁劝道："莫要娇惯闺女，该让她见见世面。日后总要独自面对风雨，哪能护她一辈子？"

刘耘娘这才不再坚持。

这场家庭晚餐在诡异且祥和融洽的氛围中落下帷幕，众人各自回房休憩，纷纷为即将到来的硬仗养精蓄锐。

第三天早上，吴夏便跟着一支大型商队回了南阳。在南熏门目送他离开后，吴悦也径直来到吴氏酪香店二楼的小包厢里等候。她早就发现，从这个包厢的窗户望出去，刚好能看到开封府衙外的街道。拿出自制的羽毛笔和硬皮本子，开始观察开封府衙人员的往来情况。

开封府作为都城行政中枢，实行“卯正坐衙，申正散衙”的严格作息制度，即早上6点上班，下午4点下班。在古代，没有电灯照明，无法挑灯处理公文，文官一般在酉时（下午5点至7点）前下班。文官下班后，酉时之后，武将需要继续巡查治安，吴父也因此经常很晚才回家。

从这天起，每日卯时在开封府官员上班前，她就会来到自家食店二楼。从小包间的窗户处观察，一直待到夜幕降临，再也看不到人影才离开。

她整日坐在这儿，目的是摸清楚除权知开封府事之外其他官员的上下班规律。好在古代官员会通过官服颜色区分品级，尽管距离较远且没有望远镜，但只要捕捉到不同颜色的官服身影，就能大致判断出对应官员的身份。

开封府尹虽为理论上的最高长官，但宋仁宗不可能离开皇朝来此办公。权知开封府事作为实际行政长官，本官阶通常为从三品，按制应着紫袍。

但是，北宋官制核心是 "官、职、差遣" 分离体系 ——"官" 代表俸禄等级，"职" 象征学术荣誉，"差遣" 才是实际职务。以包拯为例，他任权知开封府事时，差遣为权知开封府事，本官阶为龙图阁直学士（从三品），因此身着紫袍。

7岁时以《华山》为题三步成诗，与曹植 "七步诗"、史青 "五步诗" 并称 "三步诗" 典故，成为古代神童文化的典型案例的寇准。也曾以刑部侍郎（正四品）身份权知开封府，因官阶未达三品，故需穿绯袍而非紫袍，这就体现了北宋官阶与差遣的关联性。

也就是说，官阶直接决定俸禄、朝位与服色，差遣则是你具体的工作。职名如 "知制诰"" 侍读学士 " 等虽能提升地位，但并非所有官员都有，这是个荣誉学术身份，所以人们判断官员身份时主要看前两者。

而这杨日严是以从四品官行权知之事，按制穿绯袍，并且由于权知会被赐住“府尹廨舍”也就是府衙西侧的“节堂”，因此他就住在这开封府衙内，无需经过大门上职，因此可以将他排除。

开封府副长官还有左右判官各一员，协助权知开封府事处理日常政务，分掌刑狱与财政。判官本身官阶为从六品，但官制要看官阶，若本官阶达到五品以上则可着绯袍。吴悦观察数日后，发现仅有一名绯袍官员，推测其官阶应为五品以上，应是左右判官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