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目的到达,许妖娆趁着夜色从无岐山混了出来,刚行至山脚下,忽然远处飞来了一只散发着点点蓝色幽光的萤蝶,她此时兴致正好,伸出指尖去接那蝶。
那萤蝶也十分乖巧的降落在其指尖,许妖娆看着它,悄声问道:“蝴蝶蝴蝶,你从哪来啊?”
它如何能做出回复,只扇动蝶翼从她指尖离开。许妖娆看着它远去,却感知身体里的同生此时正在蠢蠢欲动。她感觉到异常,加快脚步想快速离开这,可体内的同生却像是被人催动了一般,在身体里乱窜。
疼痛感由内至外,好似在啃食自己的血肉般,许妖娆抵抗不住痛意,伸手扶着就近的一颗树,紧紧握着,因忍受不了疼痛指尖狠狠陷入树干之中,她伸手扼住心口,不支的滑落在地。
许妖娆靠在树干上,浑身上下有冷汗冒出,将单薄的衣衫浸透,气血上涌竟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血液将她的唇染红,飞走的萤蝶却又转回,扇动蝶翼飞到她唇边,贪婪的蚕食着残留在许妖娆唇边的血液。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笛声,悠然的笛声由远至近,似有安抚之意,轻而易举的就遏制住了体内乱窜躁动的同生。
许妖娆倒在地上,感知有人靠近,那只停留在其唇边的萤蝶随之展翼。那人凑近她,持笛的手垂下,从暗处看去是枚打磨光滑的骨笛,那枚笛竟比初无所持着的那根还长些,他将笛子收好,蹲下身,脖间佩戴的长命锁上头的铃铛随之响动,伸手将靠在树干旁的许妖娆拥入怀中。
她恍惚睁开眼,带血的唇角染上一丝笑意,似梦中呓语般,唤了声:“阿嗣。”
江嗣轻声回应,低头将她唇边残留的血液舔舐干净,那只萤蝶则围绕在两人身侧,点点荧光从蝶翼散落,消弭于黑暗之中。
许妖娆从睡梦中醒来,抬眼看着眼前那张削瘦苍白不失俊逸的脸孔,许久未见,除却面貌体态,其余的还是一如既往,她伸出手抚上江嗣的脸孔,可他身上的温度却冷的不似常人一般。
许妖娆心中不由有些愧疚,凑近了些,温热的双手捂住江嗣的脸,与其头抵在一处。
江嗣幽幽转醒,空洞麻木的眼神在看到她那一刻逐渐染上希冀,伸手揽住许妖娆的腰,冰凉的唇轻轻吻了她一下,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触就像是蛛丝缠绕住他的心。江嗣紧紧抱着她,恨不得将自己揉进许妖娆的身体里。纵使这样的举止让人觉得难受,她也没做出任何反抗的举止,只一味纵容着江嗣的举止。
许妖娆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倒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觉,想到还需去九里香山会面,她不禁陷入的沉思,动作稍慢了些,江嗣察觉到异常,稍稍松开了些,蹭了蹭许妖娆的脸:“想什么呢。”
许妖娆笑了笑,回避道:“无事。”
她不愿意如实回答,惹得江嗣心中生疑,一颗生疑的种子埋在心中,会生根长大,长出繁枝茂叶。
在客栈修整一夜后,许妖娆携着江嗣执手来到九里香。九里香山顾名思义就是座栽种着许多桂树的山,但此时还未到花季,翠绿的叶子缀在枝头,几只鸟鸣声从林中传来,此间显得生机勃勃。
许妖娆看了一眼不远冒出炊烟的竹屋,颜菏正坐在院前煮药,许妖娆带人进了院内,大老远的就闻到了草药苦涩之味。
颜菏听见两人的脚步声,也未抬眼,只扇动手中蒲扇:“大清早的就冒着晨露来此见你了,你还不进去?”
许妖娆嗯了一声,转身将江嗣安置在院处一处小板凳上:“在这等我,等事情完结,我们就启程回罗摩。”
江嗣点了点头,心中虽有万分疑虑,但他终究也没问,只将此间事深藏于心中,成了那颗种子的养分。
许妖娆将人安置好,转身就预备着进屋,颜菏叫住她,抬眼不经意间扫了江嗣一眼,望其身上穿着一套深蓝色苗服,想起许妖娆身上的蛊毒,就已经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不禁暗叹沐清若那小子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将罐中汤药倒了出来,用瓷碗盛了递给许妖娆,挤兑道:“将人撂在更深露重的地方直愣愣的躺了几个时辰,亏你做的出来。”
许妖娆接了碗,点了点头,异常温顺的附和道:“是是是,是我的过失。”
颜菏见人认错还算诚恳,便示意她进去,自己则继续坐下碾压药草。
江嗣看着两人之间的举止,见许妖娆端着药碗进了小屋后,就一直盯着那扇门。院外静谧,只偶尔听得碾药声中夹杂着几只鸟叫声。
她进入竹屋内,抬眼便看着等候多时的沐清若,许妖娆将药递给他:“颜菏刚熬好的,小心烫。”
沐清若接过药碗,将目光收回,低声道了声谢。许妖娆在他对面坐下,看着小桌上置好的棋局,也未急着问,只等着沐清若将药喝完,她递来自己所携的丝帕:“擦擦嘴角药渍吧。”
沐清若摇头拒绝,他在屋内早已将屋外的情形看了个透彻,不由得心存了几分凉意。许妖娆见人拒绝,只好将帕收回,等着沐清若开口。
沐清若将碗放在一旁,打开一旁搁置的锦盒,一枚栩栩如生的夜幽昙静躺在盒内:“东西已经送到。”
她瞧了眼盒中的夜幽昙未语,将目光转移到将要定输赢的棋局前:“我们下一局棋吧。”
“你说问些什么,现在就可以问了。”
而后从棋盒中拿了一枚棋,下在黑白分明的棋局中。沐清若也顺从她,在棋局上落下一枚棋子,问了第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许妖娆再度落下一子,解答道:“在无岐山醒来那天。”
沐清若不由想起那晚的情形,突然好像明白了一切,但他仍旧想获得她的答复,于是揪住局中一个关键角色,续道:“那张莽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许妖娆看着那盘棋局,落下一子:“张莽实则是我爹早前安插在花禾的暗线,在他的授意下久居花禾扮演着穷凶极恶的角色。我预备入花禾镇做局的时候,就启动了这枚暗棋。”
沐清若看着已定输赢的棋局,一切的一切,一环接一环,他竟从布局人成了局中人。
心中苦涩却又无法言说,他将手中棋子丢入盒中:“我输了。”
许妖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输赢什么的没什么所谓。”
“我该走了,多谢你的夜幽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