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倒是真如他所猜测的一般,沐清若罚了沐清妩房中自省五天,沐望月罚抄道德经五遍。
送走这一堆小麻烦后,沐清若来到石院,在外听得两人叙话声响起,他犹豫了会,反复几次过后扣响了房门。听得声响,两人叙话声停止,沐清若在外略等了会,小然从内将房门打开,示意他进去,自己则是退了出来。
沐清若提着手中食盒入内,他看着靠坐在床上的青丝未语,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时,青丝看着他的举止,抬手扯了扯身上披着的外衣,苍白的唇微微蠕动,将散落在前的发丝别于耳后,开口道:“这段时间有劳沐公子照拂了...”
沐清若打开食盒的手一顿,把汤药从里头端了出来,将青丝未完的话语打断:“无需多言,这都是分内之事,先喝药吧。”
端着药碗来至床前,青丝欲伸手接,他却好似视若无睹,顺势坐下将汤匙里所乘的药吹凉,递至青丝唇边。见事已至此,她也只好将伸出的手收回,将那口微微发苦的汤药喝下,一来一往直至碗中空了。
沐清若递来丝帕,青丝接过将唇边药渍拭去,轻轻道了声:“谢谢。”
他未言,接过擦拭过后的帕子,递上一块糖,青丝瞧着沐清若手上那块糖,拿在手中细看了看,然后放入口中,甜甜的滋味瞬间从口中溢出,她笑了笑:“真甜。”
沐清若望见她的笑意,将剩余的糖糕包好,递给她:“都给你,只是不能吃多了。”
青丝笑着摇头婉拒:“不贪多了,只这一颗便足以了。”
闻人言,沐清若只得将糖糕收回,手臂摆动间却无意将袖间的荷包露了出来,掉在了被褥之上,被青丝瞅见,伸手将那枚荷包拾了起来,手指轻拂面上绣花,叹道:“这绣工可真好。”
而后转折递给他,沐清若闻言一怔,伸手去拿之时,却无意触碰到了青丝的指尖,极轻柔的触感,不禁让人产生了些许臆想,想到此处,他却仿佛触电了般,只一瞬便将手连同荷包一块收了回来。
青丝并未察觉出异常之处,只不经意间望见沐清若微微发红的耳廓,目光再流转至他脸上,瞧着沐清若平静如水的脸色,她摇了摇头,将心下疑虑按下,决议不言。
两人间略沉默了片刻,沐清若将荷包收好,起身来到窗前,打开一侧窗门,外头的光夹杂着微风吹落了进来,将屋内的昙香吹散了些,青丝看着沐清若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此刻的她宛如是青丝却又不是,虚虚实实或许只有面皮之下的那个灵魂才得以而知。
沐清妩被关在房中自省,想到早前见过的那位名叫青丝的女子,思来想去却怎么也琢磨不出在哪见过,正自顾自苦思中,门声响起,她抬手揉了揉额角:“请进。”
沐清溪提着一食盒走来进去,瞧见她这副模样笑道:“还苦闷着呢。”
沐清妩摆了摆手:“倒霉呀,被捉了个正着。”
看着沐清溪将糕点摆在桌上,她凑近来至桌边坐下,托着下巴思忖了会,拿起一块糕,装作不经意的提道:“我倒是觉着大师兄对青丝姑娘倒是挺上心的。”
沐清溪早看穿她心中所想,装作未看透的模样:“是吗?我不知道呀。”
沐清妩咬了一口糕,入口即化,觉得味道甚是不错,欲再咬上一口,却听见他这虚言,侧目冷笑看他:“是吗?是真的不知道吗?”
沐清溪被她看的心中发颤,忙抬手挡住她的目光:“师兄的事我怎会知道呢。”
见他不肯直言相告,沐清妩恶狠狠的将手中糕啃完,想着不与他多做计较,自己心中自有办法。
已至子时,虽已入初夏,可无岐山位居于深山之中,夜晚难免更深露重,青丝寻了件外衣披上,打开窗户静看漆黑夜空。此刻不由得想既是夜深人静之时,且无岐山又无夜间巡视的惯例,眼下倒是个去探访某地的好时机。
青丝吹灭房中蜡烛,只身一人从房中悄然潜出,凭借着脑中那点子记忆,借着空中那黯淡的星光,穿过一道道石子路,来到一个久无人居住的小院,她抬腿步入室内,目光渐渐适应黑暗,青丝看清了满院子植满的昙花。
此时正值花季,洁白的花苞缀在上头正含苞待放着,她弯下腰凑近去细看那花苞,伸手指尖轻轻在上头滑过。那昙虽未开花,可已有淡淡的幽香飘散在空气当中,青丝瞧着那花苞,静静的叹了口气,道:“可惜你非我所求的。”
而后直起身子,整衣敛容朝内走去,推开那扇房门,进入室内将门合上,她从袖中拿出一枚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观室内陈设,见内布置清雅,轻触桌面,上无一丝灰尘,可知常有人清扫。
一一看过后,青丝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掀开青玉珠帘,走入内房,拂过青色床帐,举着烛火细致的看了一遍,走到一副绘制着昙花的屏风后,俨然挂着一副肖像画,她走进去,借着烛火看清了画上所绘之人,青丝伸出手,触及那人面孔,心中竟有一丝想念之情油然而生。
她没想到这一丝情分居然在这深山之中埋藏了许久,久到无人所知,暗自叹了口气后,青丝出了这间屋子,吹灭火折,收入袖中。出了这院子,转身看着身后黑漆漆的山林间,却怎么也想不出那物藏在何处。她放慢脚步,数着一颗颗铺在路上的鹅卵石,暗自平心。
途径沐清若院子时,青丝在院门口停了下来,见内栽种着几株翠竹,室内的烛光仍旧燃着,远远地看着那橙色的烛火透过窗间向外蔓延,光洒在翠绿的竹枝上,此时似有人影在窗间浮动,倒像是一幅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