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佩妮翻了个白眼:“你看剧看得脑子都坏掉了吧?位高权重通常配套的是心狠手辣好不好,哪来的温柔体贴?”
说完她像是意识到失言,连忙摆手补救:“哎不是,我不是说负责人对你不真心……我是说,从设定上讲……”
“我知道。”路铭一淡笑,倒没被这话刺到。他其实从没把“心狠手辣”这类标签安在凌霄头上,但那人时而克制冷静,时而又脾气暴躁,确实有些喜怒无常。
“不过我怎么找不到昨天那篇新闻了?”刘一霆低头刷掌机,手指翻得飞快。
“删了呗,”佩妮满不在乎,“那种带节奏的小道消息,被点名自删是正常的。”
“不对。”刘一霆眼睛微眯,像是捕捉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信号,“那篇稿子是由交易所星最大的一家娱乐集团发布的,后台认证的官方账号,转发量超过四百万……现在不只是文章没了,连公司账号都注销了,连带着原域名都被系统抹除。”
佩妮也皱起了眉:“不是内部封锁,是直接清除数据记录?”
“对。”刘一霆抬头看向路铭一,神情不再只是单纯的八卦,“要做到这种程度……除非是特级政务干预。”
研究室里一时沉寂下来,仿佛空气都变得凝滞。
路铭一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收起目镜,目光落在窗外阳光照射的实验台上。
“总之,这种乱带节奏的媒体消失了也好。”佩妮轻声说,像是想打破沉默,也像是在给整个局面找一个合理的出口,“第九区的宣传系统,也早该整治一下了。以前那些什么匿名爆料、强行碰瓷的标题党,全都没人管。”
“就是啊,”刘一霆点头附和,神情比刚才少了些八卦,多了点认真,“还记得七年前那个星际舞团的代表自杀案吗?因为一条‘丑闻’流传到母星网络,她整整三个月没出门,最后……根本没人管那个假料是哪来的。”
路铭一没说话,只是下意识握紧了实验手套,指尖的柔软感在皮肤上来回摩挲着。他脑子里闪过的是昨晚凌霄在睡前皱眉翻看终端的模样,还有对方不经意提到“我已经让人处理了”的语气。
这件事真的严重到这个程度吗?那篇报道虽然是假的,但也没真的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就算引发了一点误会……也不至于连公司和域名都被彻底抹掉吧?
不过,随着高兼容性营养液培养及开发项目立项成功,他就没空思考这种问题了。实验室重新划分了子课题,他负责的方向临时扩大,几乎每天都要待到傍晚才结束流程。再加上下班后,秦戈几乎风雨无阻地等在研究院门口,带他去挑选婚礼所需的物品——现场香氛、主舞台灯光方案、甚至连迎宾主持人的讲稿都要他过目。
一开始他还试图推脱:“这些不是应该周烁来安排吗?”
秦戈只是扫他一眼:“他负责外交和安保,我要是再把这些细节都丢给他,怕不是得等你们结婚三年后才有空补摆一场。”
说完就把他拖进下一家设计馆。就这样,时间被秦戈填得满满当当,等路铭一察觉过来时,好像一眨眼就到了婚礼的前一天。
那天夜里,天象局预测将有微型磁暴经过第九区轨道带,外围区域通讯可能短暂中断。第九区也因此提前完成了主会场设备调试,将晚上的彩排临时改为全天实战演练。
当路铭一抵达人民礼堂后台时,光是换装就用了整整二十分钟。秦戈为他挑选的是一套深蓝色的西式礼服,色泽深沉如浴场星的大海,映衬着他那一头浅蓝长发,竟有几分梦幻的质感。
他一边低头系袖扣,一边忍不住调侃:“幸好你没让我穿婚纱或者露背礼服。”
“有人建议我定礼服来着。”秦戈头也不抬,正专心调试迎宾台的感应灯轨,“可这是凌霄亲自定的款式。礼堂的温度会比较低,至于布置细节嘛……我就不剧透了,给你留点小惊喜。”
路铭一没再作声,只是站在更衣镜前,慢慢整理好领口和袖角。头顶的光透过礼堂高处的落地穹窗洒下,斑驳地映在他肩上,仿佛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只剩自己心跳的回音。
他忽然意识到,那些他以为毫无准备的瞬间,其实凌霄早已为他悄然铺好路径。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些安排的?
秦戈忽然走过来,将一块深灰色披肩搭在他肩上,轻巧利落地拢住他的肩线:“别想太多。明天你就不再只是路研究员,而是第九区第一位、以诺瓦星身份登记婚约的人类合法伴侣。”
“听起来更像某种政治试验。”他低声说。
“确实是。”秦戈笑了笑,但语气却柔和了几分,“不过我相信,你和凌霄之间,不会只有政治任务赋予的情感。你们之间对彼此的珍视,更难被人忽略。”
空气一时沉寂下来。路铭一感到胸腔里某个地方轻轻一震,那不是恐惧,也不是羞赧,而是一种踏实的重量——像被谁郑重其事地托住了。
他低声说:“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秦戈挑了挑眉,语气一贯淡然,“倒是我更应该谢谢你——包容凌霄的一切,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自知的那部分。”
她说完,转身走出准备间。门轻轻阖上,只剩下他一人站在镜前,静静望着镜中倒映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