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芜行事雷厉风行,果决地将红绸系在了谢修行的金玉带上。
萧芜低眉系结时,谢修行按捺不住悸动的心跳,下意识地舔了下唇瓣。
湛蓝的天幕云海翻涌,犹如他被拨动的心弦。
谢修行将萧芜揽进怀抱。
萧芜环住谢修行腰身,依偎在他踏实而温暖的怀抱里。
狼皮上有多处缝补的痕迹,一寸长,像匕首所刺。
萧芜摩挲谢修行肩上的雪狼皮。
谢修行见她好奇狼皮,便解释道:“此张雪狼王皮是百姓送给我的。为了答谢我帮助他们清扫了宾州乱象。”
雪狼王......
“狼皮眼熟。”萧芜仔细看了看伤口位置,被缝制的刀口与那日她在荒山杀死的雪狼的致命处完全吻合。
“我杀的。”
谢修行双眸震惊,同时心里又多番心疼萧芜。
平日坚韧惯了。
与野狼搏斗,死里逃出。
却说得这般轻猫淡写。
眺望神山巍峨明亮,萧芜和谢修行跪地祈福。
“请神山见证我们的情爱。”
远处的付决和季灌云策马擎鹰,海东青展翼高飞,鹰鸣回荡山谷。
明日他们就要离开天山。
今时,几人纵马狂奔,恣意地驰骋在阳光灿烂的西境原野。
白马之上,郡城蓉被付决护在臂弯里,耳畔风声呼号,她放肆大笑,看向一旁的萧芜和谢修行。
她的笑容真诚绚丽,连飘扬的裙摆都在诉说着她的喜悦。
“九年了!我从未像今日这般自由!”
她拂去眼角的发丝,“即日起,我赫兰野莉再也不用去京城了!再也不会受困于王宫。”
“阿芜,谢谢你!”
萧芜为赫兰野莉感到高兴。
“野莉,恭喜你!”
低眉瞄了眼萧芜,谢修行眸光明亮如月辉,嘴角不禁弯起一抹明媚的弧度。
“赫兰姑娘是你解救了天山的少女,你给了她们自由。”
赫兰野莉在天山祭台对各州县被绑卖来献给官爷的姑娘们日日作疏导,劝说她们联手反抗,做证官员行恶。
知道蔺如月有话要说,季灌云扯动缰绳故意慢下速,直到三匹骏马并行。
蔺如月向左偏了偏身子,白嫩嫩的脸蛋逆着日光如玉雕琢而成,精致的轮廓晕了层金光,透亮澄明,她兴说:“赫兰姐姐,留在天山,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原以为此生不幸。”
“我赫兰野莉何其有幸!”
日落时,赫兰野莉站在山巅朝着西落的红日一声声呐喊。
释放压抑在内心许久不能纾解的烦恼愁绪。
萧芜和蔺如月陪着她一起呐喊。
赫兰野莉莞尔一笑,早已冰冷麻木的心忽然生出一股暖意。
她大声宣泄:“我自由啦!”
“我想回家!”
赫兰野莉终于说出了最想说的一句话,她笑着看向萧芜,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
“阿芜你的愿望是什么?”
萧芜遥望远处一重又一重的青山,双手抵在唇边,微微抬颌,对着青山与蓝天许愿:
“我要这世间正义永存,敢于反抗者不死不败!”
呼喊过后,萧芜身心一阵痛快,在她心里积压已久的石头顷刻间碎成粉末,顿时满负沉重的心灵变得空荡荡。
阳光落了进来,春暖花开。
她双瞳剪水,含情脉脉地注视谢修行,柔音似飘云:“谢济你呢?有想说的话吗?”
谢修行低眸深情一笑,朝青山呐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
季灌云被真挚的情谊所渲染,从不解风情的木头桩子变成意气风发的大将军。
“有我在一日,西境就不会失守!”
蔺如月粲然而笑,眼里熠熠星光,皆是对夫君的仰慕:“季灌云和蔺如月夫妇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听到蔺如月的心愿,季灌云于心不忍,自始至终都觉得亏欠了蔺如月。他扬起麦色的双手向天空浑厚有力地尖叫了一声。
他说:“每一次......活着回来见蔺月儿!”
季灌云喊完后垂下双臂,曜黑的瞳仁里布满了对明日的迷惘和惆怅。
长生天让他无拘无束的灵魂有了羁绊,雪山绿野让他冰冷荒凉的心盛开出绚烂的爱意。
还剩下一人。
五个人皆将目光投向付决。
见付决没有回应,谢修行和季灌云各站一边,用手肘戳戳他。
付决抱臂摇头,十分地抗拒:“我不喊。”
“害羞?”萧芜打趣付决。
付决做不了解放天性的事,他才是那个克己复礼,姿态永远端着的“付侍卫”。
赫兰野莉以自己的经历告诉付决:“喊一喊,心里会舒畅很多!”
蔺如月也劝导付决打开自己的心扉:“付哥哥眉头总是皱着,心里定装了很多不开心的事!不如试着对长生天诉说你的烦恼,神山屹立千古,承载了许多人的心事,说不出的就喊给它听吧。”
“它会听懂的。”
付决是被身边这些顶顶好的朋友们所打动的,他手攥成拳犹豫着要抬不抬的。谢修行和季灌云轻轻地撞付决肩膀给他力量。
他终于鼓起勇气,放下心里的包袱,对着大山喊出不快。
谢修行和季灌云搭着付决肩膀,一起呐喊。
姑娘们嘴角微笑地看着他们。付决喊出了他从小到大的愿望:“万世太平!阖家幸福!”
“咩——”
“咩~~”
姑娘们的笑声回荡山谷,小羊羔咩叫着回应这场呐喊。
意外奏响山谷原野的自由之乐,千秋屹立的神山,见证了他们的爱与自由。
付决望着身旁的季灌云和谢修行,他们眼里闪烁着相似的光芒,仿佛在欣赏一朵世间最美的花。
就算万物枯竭,爱意也不会因此泯灭。
如同神山不会说话却坚定地爱着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