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了”
向南与按下屏幕,手指无意识地轻敲,他也不知道这一趟为了什么,又会发生什么,只凭当下脑子一热就来了,自己年轻时候都没这样冲动过。
等了一会没有消息,向南与就自己拿着行李往外走,刚出门,风里夹着碎雪把人往一边吹,他差点倒在墙上,向南与没看指示牌,有点漫无目的走的意思。
如果再过几分钟等不到消息,他可能真的会扭头就走。
过了中午,阳光就冷了,空气里夹着冷气隔着围巾往脸上扑,很快睫毛上就粘了水珠。
向南与拐了个弯,发现自己在跟着人流逆行,才想起来要看眼指示牌。
——东进站口
依稀分辨出来意思后,他便又拖着箱子往回走,这次顺着指示牌了。
毕竟来都来了,向南与骨子里还是不允许自己打退堂鼓,逃兵似的丢盔弃甲。
车站很大,顶棚由中心向四面伸展,延长了视觉效果,给人一种四面八方都是路的错觉,但也不过是灯亮堂,照得人影匆忙。
手机一直放在口袋里,半天也没个震动音响,他就懒得拿出来,想着到马路上再导航打车,现在光顾着看指示牌往外走。
经过分岔口,他在牌子上两个有些分辨不清的句子上愣了一会儿,正纠结呢,突然一个胳膊将他往右边拽了过去,脚下踉跄下意识扶住了男人的肩膀,走过去才想起来抬头看。
——和意料之中相似又不相同。
凌泽骞下巴上稍微冒出来一点胡茬,戴着厚厚的帽子围巾,体型比自己大了一倍不止,他看着前面,另手顺其自然地接过来向南与的行李箱。
后面匆匆的旅客撞了向南与一下,脑袋差点栽进凌泽骞怀里,他反应及时,但鼻尖还是被蹭红了,刚才短短几秒的咫尺距离间,他嗅到了凌泽骞身上熟悉的味道,糅杂着干净的雪,肩膀那么宽阔,给人依赖的错觉。
“你怎么不在原地等我?”
出了人流拥挤地方,凌泽骞脚步自然慢了下来,扭头对向南与说,他下巴被围巾遮住了,只能看清眸底的光。
“你没回我消息啊。”
向南与说的坦然,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可毛茸茸过的围巾遮了半截声线,让他的话听起来软软的,像是在抱怨自己男朋友。
听见他的声音凌泽骞没什么反应,却什么也没说就停了下来。
向南与没防备,脑袋就一下砸在了他身上,防风布料结实又厚重,鼻梁还未消下去的红立马又深了,他捂住鼻子,有些抱怨地说。
“你怎么突然停下来。”
却看见凌泽骞突然将手机凑过来,屏幕上赫然亮着的就是与他的对话框。
“哪个口?”
“A口还是C口?”
“你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就来。”
隔了十分钟之后
“?”
还有几通未接电话。
向南与愣了愣,刚才他还一直在内心抱怨人不回消息,现在才发现是自己,赶紧掏出手机,微信里10个红点,他才看见自己开了静音。
“不好意思,没看见。”
他垂着眸,声音隔着围巾就像是将他原本清亮的调子都上了滤镜,听起来软软的,像只在草原上初来乍到的纯白羔羊。
手指一条一条滑动未读消息,看了一遍之后,他才又把手机收回去。
“别总冤枉我。”
凌泽骞看他这副表情故意逗他,“我把你喊来的还能不接你?”然后一把将人捞起来往外走,向南与脸色淡淡的,没什么反应。
刚出门口,这里比乌兰乌德的风更大,如果说之前是冬天里的冷风,那现在就像是能直接掀翻沉甸甸雪的飓风,裹着碎冰,扑在脸上、身上,又会冒出白气然后黏住。
向南与比较下来,穿得还是单薄,凌泽骞刚打开门,他人就往后倒,凌泽骞伸手半抱住他,走得很慢,还要回头再检查一遍向南与的状态。
现在说话瞬间就变成白雾,夹着雪的风就立马往嘴里灌,向南与便任由他拽着,沉默地跟在后边,他还是小看了西伯利亚的冬季。
视线所及之处白茫茫的雪就是无暇的幕布,桦树堆了厚厚的积雪,岿然不动矗立在两侧,道路上、店面里面的灯光都是暖光黄色,有的玻璃上甚至都是雾气,朦朦胧胧的。
上了汽车,暖气逐渐包裹全身,热意从指尖慢慢向上攀。
浑身暖和起来,向南与才能想别的事情。
他和凌泽骞没有水火不容的相遇,反而很平静,也或许是被西伯利亚寒冷的冬季凝固了俩人的关系,冷静又疯狂的状态。
向南与扭头,没什么表情的看凌泽骞,五官什么都没有变化,还是桀骜模样,却很莫名的平和了,就像一个刺头小子突然成熟了,是丛林里最野性的动物担负了保护种族的重任一般,还是同样的模样,却又变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