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霁霜理了理袖子,刚要跟上,就听耳边一道极清脆的吆喝。
“麻烦让一让!”
肖含摸清了情况,如一柄利剑一般不由分说地插进人群中,不一会儿就开出一条道来:“瑶宫弟子肖含,受命而来!”
“是仙人……”
“快,快,都让开,有修士来了!”
“不会这事和鬼怪有关吧?”
许老爷只好把自己还没问出口的话咽下去,忙起身来迎:“仙长到此,可有什么事?”
肖含只是丢出一把长命锁:“此乃许小姐贴身之物,她落水后被我救下,并无大碍,今夜便可归府。”
许老爷握住刻有许知意小字的长命锁,老泪纵横,连忙在地上磕起头来:“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然而肖含并不理会,传完话便离开了。
万婆婆走回肖霁霜身侧,道:“不讨喜。”
肖霁霜问:“什么?”
“瑶宫那个,”万婆婆盯着她的背影,“我还想听听何至深能编出什么谎话来呢。”
肖霁霜想了想,说:“死者为大。”
随行小厮嘴里还在恭喜老爷贺喜老爷,下一秒许老爷就因情绪起伏太大,白眼一番晕了过去。
两个小厮稳稳接住许老爷,面面相觑。
医馆的郎中忙扑上来把脉,好在他只是太过激动,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此时唯一能做决定的就只有刚醒来还没来得及说上话的何至深。
他沉默一会儿,面上带着淡淡的绝望:“知意和岳父无事就好,先回府吧。”
许府一天的遭遇也算是跌宕起伏,好在虚惊一场,阖府上下又喜气洋洋起来,天际刚泛红,厨房里就备上好酒好菜,只等小姐和仙长到来。
许府上上下下都挨挤在门前迎接,尤其许老爷和谌夫人,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急急往外张望。
何至深也很焦急,一刻不停地来回踱步,好像身后有什么追着他咬,以至于许老爷太阳穴突突条,有些头晕眼花:“至深,至深,别晃了,你晃得我心慌。”
“是是,”何至深应了,可依旧跟穿了不合身的衣服一样,总是要动上一动,“小婿就是想早点见到知意。”
大概是真的吉人自有天相,天还没黑,肖含就带着才消失半天的许小姐回家了。
许知意一回来就扑了谌夫人一个满怀,呜呜咽咽地哭诉自己掉下水有多害怕,又是如何遭罪,怎么怎么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万婆婆听她叽哩哇啦说了那么多,眼见谌夫人安慰她都要说得嘴巴起皮了,也不见说到重点,都有些不耐烦了,一抬头看肖含也蹙着眉头,便猜肖含多少也知道点什么。
何至深白着个脸,就差把“我有问题”几个字刻在脑门上了,他总算迈着步子向劫后余生的妻子挪动。
此时许知意被安慰得差不多了,许老爷总算能把问题问出口:“知意啊,你怎么从船上掉下去的,还记得吗?”
“读书人嘛,都要面子,一朝飞黄腾达,自然想摆脱过去的污点。”万婆婆想起那首恶意满满的童谣,“他出身渔民家庭,水性不错,推妻子落水,却又装作重情重义的样子下去施救,再自导自演一出自己为此力竭溺水的好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许知意看了眼突然停下脚步的何至深,又哇地一声哭了。
“我再也不要穿坡跟鞋了!害我没站稳摔下去!”哭着哭着,她一个猛子扎进了何至深怀里,“呜呜呜夫君,幸好你没事,你舍身救我,实在太令我感动了!”
何至深原本僵白的脸色缓缓回温了,他的瞳孔还因为紧张而震颤着,却硬露出一个笑来,一下一下地拍着许知意的背:“没事,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吗?”
万婆婆总觉得这笑有点勉强,而且她并不觉得这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