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说得实在过分,像是故意提醒众人持盈与钟令关系匪浅一般,周载面生不悦,不待开口便听持盈道:“嫂嫂说话实在有意思,什么叫我那钟大人,那是朝廷的钟大人,陛下的钟大人,新科状元,冒死救人没得了嫂嫂一声谢,反而被泼一盆污水,这就是嫂嫂您的肚量?”
“够了,都住嘴。”太子妃冷声喝止。
在回廊上的钟令也并非独立作战,许多护卫都在襄助她,她也从一个侍卫那里得来一柄陌刀,握上熟悉的武器顿时便有如神助,当即借着刀身支撑踏上廊柱,一下子飞跃到了老虎背后,又在其背上添了一刀。
老虎咆哮回身时,她对贺钐道:“生擒我没有把握,若是打死了,可有人要问我索赔?”
她喊话声不小,对岸也听得一清二楚。
持盈心道何必多这一嘴,她才在这里放了狠话,这一句实是减了威风。
周载也是失语而笑,听到太子妃道:“钟大人,无论这畜生是死是活,只要降服了,都是你的功劳。”
钟令立刻就放心了,在老虎逼来之时连连后退,看准时机后,一个俯冲过去。
老虎见有机可乘,露着森然獠牙飞扑上去,不妨她立起刀刃,对准它的脖颈下腰袭来。
长刀破开虎皮,数枚鲜血点点落地。
老虎赖得皮毛粗厚,这一击还不曾重伤倒下,仍有余力攻击。
钟令轻巧地躲过一击,飞快地冲向护卫身后,“攻其腹下!”
却并非所有人都有她一样的胆气敢直面这猛兽,她一退,好些护卫也跟着往后,幸而有贺钐带着七八人在阻拦,其中一个护卫被虎掌拍在墙壁上,当即就呕出一口鲜血。
钟令后退却不是躲避,她搁下长刀,再度捡起弓箭,这回的总算是有箭头了。
她飞跃过去,在对岸看来,身体几尽凌空,他们惊叹之余更看得专注几分,见钟令一边奔跑一边搭弓,在离老虎还剩十尺左右的距离时对着贺钐等人喊道:“我数到三,所有人一齐散开,一,二,三。”
随着话音落下,一支箭离弦而去,还未落入虎躯,另一支箭也跟着射了出去。
飞去的利刃刺入血肉中,因速度极快,“噗嗤”的声响既沉厚又尖利,直引人牙颤。
老虎前扑的动作势骤然僵在半空,虎目圆睁,两只眼睛中各插了一支羽箭,两行鲜血汩汩涌出。
庞然坠落,吼叫咆哮着往四周胡乱攻击,粗壮的四肢击撞在廊柱、墙壁之间,引得回廊震颤。
贺钐等人速速上前收服,钟令喘着粗气,揉了揉手腕。
长弓还在嗡鸣,她笑着持起来看了看,这是把好弓,这院里也全是好箭,随便捡起几支,都是……
她的念头一瞬间就停止了,对着刚捡起来的羽箭,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眼。
这是孔雀羽毛做的箭翎。
她往地上散落的其余羽箭看,并不是每一支都是,但是并不少见。
所以不是所有羽箭都是孔雀箭翎,羽箭之间有区别,所有用的人自然也就有区别。
老虎的咆哮声渐化作哀嚎,它已经被制服了。
贺钐走过来问候功臣,“钟大人,可去领赏啦!”他轻快道。
钟令对他微笑,“这羽箭甚好,贺大人可知哪家官匠作坊能制?”
贺钐笑着拍拍她的肩,“钟大人这话可不能随口说,你手中这箭是皇室用物,哪能随意制。”
“那这翎羽也甚好,我……”
“钟大人啊,你们的公服配饰都有定制,武器亦然,孔雀羽毛做翎羽,这是皇室独有的尊荣,你若喜爱孔雀翎,去珍玩铺子里买几支羽毛回去摆着看便是了,这箭可不能乱用的。”
不得不说,这个结果令她松了口气。
本来还担心会多个什么别的敌人,原来还是皇帝这一家子啊,不得不说,这让她心里的压力小多了。
对岸的人群中迸发出热烈的喝彩,太子妃抚掌上前,“钟大人,好身手。”
成安公主倚在一个俊俏侍卫怀中,掩着唇笑得花枝乱颤,“有意思,真有意思,好俊的身手啊。”
杜珍娘与弟弟杜隽对视一眼,都带着囧色,亏了持盈不是气量狭小之人,并未想着要给他们难堪,只是对周载道:“今日这功,应当如何算?”
周载一向对钟令有着复杂的情感,更多的是想她死,而此时看到她威武霸气地俯身审视那咆哮哀嚎的老虎,不知心头是激动还是嫉妒,总之不是什么欢欣之情。
然而妻子这样问了,他只好道:“母亲是非分明,并不用我们为她请功,可别多嘴误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