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来,前天道众奈落三羽之一、现松下村塾大师兄仍然会后悔自己当初一时冲动的决定。
他怎么就这样答应了吉田瑜提的无理请求?难道自己也被传染上了及时雨时时刻刻被命运捉弄的顽疾?
答应下她好好活着不再搞事可能是一时心软,但随之而来强行延续生命的痛苦也是持久甚至永恒的。
欲死之人被迫存活的痛苦,比当死之人已死要更加深重。
结野家主最开始并不赞同吉田瑜的决定:“瑜桑,万物的生长消逝自有规律,强行续命乃逆天之举,终究无法长久……”
“你什么时候信道教了?”瑜轻轻抽出连接血袋的针头,连着管子拢成一团扔在一边,接着小心翼翼地把血袋密封好。
这样的步骤已经成了她这段时间的日常。
结野晴明叹了口气,无奈道:“阴阳术,说白了也是修道,我们这种人最忌讳的就是执念,执念伤人啊。”
“但若是执念真的有实现的一丝希望,而所需的只是时间呢?”
“你就这么确定你们的那位阿尔塔纳师父能回来?”
无视“医”嘱,盘腿在屋顶上打坐的胧骤然睁大了眼睛。
底下的瑜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不能确定,所以我从未告诉过他,这点希望对他来说太残忍了不是吗。”
结野晴明一针见血地指出:“你这样瞒着他,让他为你的一丝执念苟活才叫残忍好吗!”
“晴明,”瑜看向灰暗的天空,“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我所希冀的亲情、渴望的力量、追求的人格顶峰在命运的捉弄或者说我个人的任性之下,从没有……得到过。”
“我试图冲破命运的枷锁,甚至不惜以最荒谬的方法尝试,但它总是告诉我,深渊之下,亦有黑洞。”
“我的经历告诉我,我若不死死地抓住眼前的一切,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弥补,胧也一样。”
瑜拿起手上仍然发温的血袋,进了屋。
所以,胧是你在地狱中最后拉住的那根蜘蛛丝吗?还是说,他得到心中光明的那一刻,才是你的心愿达成之时?晴明看向她的背影。
无意间偷听完所有对话的胧有些讶然,他从未想过有一天瑜会将埋藏心底的悲愤剖开给他人看,也未曾想过松阳还有活过来的可能。
他接受吉田瑜那似乎有些任性的提议,更多是因为自己当年的确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才造就了师弟师妹痛苦的前半生。若能以苟活的痛苦赎清罪孽,也不枉此生。
不是吗?一生中被光照耀过已是幸运,还谈何其他。
可当飞船落下,那位灰发绿眸的稚子的一抹微笑,竟让他发现,原来,命运从未抛弃过他。
为了衬托老师的出场气势,主动把松阳从肩膀上放下来的银时在胧的眼前挥了挥手:“怎么啦?看傻啦?也不怪你看傻,这位可是身体虽然缩小,但连招依然灵活的江户川松阳,真相永远只有……”
松阳微笑着又给了他一拳头,由于身高问题,这次只打到了银时的腰部,但仍疼得他一个咧嘴,好好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连招依然灵活”。
“真是好久不见了,胧,”松阳看着眼前这位苍白消瘦的学生,稍稍皱了皱眉头,主动上前握住了他的骨节分明的右手。
结野晴明伸了个懒腰:“各位,大厅里的茶水已经给你们备下了,我要回城内处理一些家务事,请自便。”
“多谢,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太麻烦你了。”瑜道谢得相当真心实意,没有结野晴明的帮助,胧可能此生也难能再遇松阳。
“小事而已,何足挂齿,倒是你这段时间记得多休息,”晴明一边往外走一边顺手轻拍了下瑜的肩膀,旁边的银时瞥了他一眼。
瑜无奈地笑了笑,答应下来,她知道晴明指的是前段时间她为了追踪银时而不得不大量储血的举动。
一行人不紧不慢地进入客厅落座,高杉冲着又子挥了挥手,她便迅速地带着鬼兵队其他人员离开了屋子,前往附近的空地驻扎。
至此,松下村塾所有人,除了仍然在江户当热血政客的假发和守在公主身边的信女,便全部到齐了。
“小瑜,”松阳缓缓开口,“刚刚结野家家主所说的,让你好好休息是什么意思?”
吉田瑜一激灵,感觉自己瞬间回到了儿时,那个偷偷减少挥刀次数却被发现的瞬间。
“啊哈哈哈哈,没什么啦老师,只是我前段时间沉迷于追假发的政治综艺熬夜熬得有点晚而已啦!”
“阿银我就不问你什么时候和结野晴明那么熟了,”银时直起身扭头转向她,红眸里带了几分审视,“你就告诉我你启程追踪我之前,留下了多少cc的血给这位前大师兄吧?”
吉田瑜一时语塞,真相自然是无论如何不能告诉他们的,毕竟这样的举动既不惜命也十分愚蠢。
她只能虚弱地辩解:“呃……也就平时的1倍左右吧……”
众人都做好了她谎报数值的准备,但没想到即使谎报,这数量也有些令人难以接受了。更何况吉田瑜说1倍是必定不能信的,说不定还要再乘以2乘以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