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哼了一声甩开手,还不忘给正在挣扎的人补上一刀,“不是来玩的,专心些。”闻人逸颇有些不服气的起身环顾四周,院落内又是一副尸横遍野的景象,哪里还有什么工作要自己专心。
和九十五一起在院里伤春悲秋的那个下午早已远去,生活还是毫无波澜的继续下去了。从小乐观的闻人逸并没被杂乱的思绪牵绊很久,就以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想法开解了自己。拿着比作为亲兵时两倍还多的月俸,虽不比戍守边疆保家卫国那般威风,但也是个磨练武艺的好机会嘛,更何况现如今又能和门派中人切磋切磋武艺,这不是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吗。他低头看看,随即又摇了摇头,虽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高质量就是了。至于自己老爹是不是暗藏了些什么秘密……他是老爹嘛,自然有些事情不是他这毛头小子该知道的。他仰起头,只过了这么一会儿,天边却已经隐隐透出曙光。也许纷杂的世事就像昼夜更替一样,有明就有暗。世事难料,又有谁能言明呢?只希望万事总会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言归正传,没人会跟钱过不去,更别提这对闻人逸来说是工作和兴趣爱好的结合。于是乎满腔热血的青年紧抱着自己的忠君报国的崇高理想,参与着一次又一次的门派清剿活动,时不时同守御卫一道借着御赐的令牌在御林军面前耀武扬威,虽说生活毫无波澜,但却实在是滋润。
闻人逸这边还美滋滋的想着回去察卫营后可以靠着这次任务换来几天假期回家看看,兴致勃勃的目光却在扫过正在清理战场的九十五时变得黯淡了些。九十五的状况与他截然不同,上次谈心之后,对方似乎一直情绪低迷,闻人逸的猜测是:小福的死就像是心里有个结了痂却迟迟无法愈合的伤口,每提起一次就将伤口揭开一次,再花上好久让它恢复原样。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但似乎九十五在注意到闻人逸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之后,就同他疏远了些。
“九十五...”还没等他叫出声,对方已经先一步被另一边需要他的队伍招呼了过去。闻人逸迟疑地收回手,看来只能等到回去之后再找机会同他谈谈了。只是人际关系真的很难搞啊。他在心底大喊,却又一下子镇静下来,自己先前总觉得察卫营没有什么人情味,但如今都已经发展到要处理人际关系,难不成自己在这里待出了归属感?
这一发现让他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他猛然转身回望,入目皆是血色,原本在院中的尸身已经被察卫营的众人收集在几处准备焚烧。东倒西歪的家具,有的被倒下的烛台引燃,小面积的闪起忽明忽暗的火光,破损的门窗,散落在地的银两细软和衣物—是有人想趁乱逃跑时倒在地上落下的。凌乱的院落无一处不在诉说着过去几个时辰里发生在这里的暴行,但自己却对犯下这一切暴行的组织感到了归属吗?
就算是在回京的路上,这问题也在他脑海中时时浮现:他对察卫营有了归属感吗?
按理,陛下赏识,自己感激还来不及,自当应该努力效忠不辜负陛下信任。再者,这些什么江湖门派大多心术不正,说着开派立宗弘扬武学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实际上都只是为了收敛钱财,不过是一群追名逐利之徒,竟还敢对陛下行刺,自然该被肃清。那么自己将这个行正义之举的组织视为归属又有何不可呢?
是的,察卫营当然可以作为自己的归属。
闻人逸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自己在脑海中如此解释,从一开始寥寥几个词,这个解释在自己的脑海里变得不断完善,现在看来已经说得过去了。
异样的情绪却在此时再次填满它的胸腔,闻人逸无法将它拆解,只知道伴随这情绪而来的,是自己在养剑宗举剑挥向那名年轻弟子的画面。恐惧?不安?是来自自己良心的谴责?只是除暴安良,总归要有人来做这些,以维护天下的安宁。
想到这些,闻人逸的心情才总算是平复下来,似乎也可以坦然接受自己对察卫营产生了归属感这一事实。其实也没什么难的,他想着,我如今的朋友都在这里,没有归属感才会显得格外奇怪。
他再次抬头,天光大亮,晴朗的天气就像他此时的心情,果然,凡事总会有拨云见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