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知道,那大理寺不就成了吃干饭的?”张重涛嗤笑:“要我说他们死得不冤,京里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一样虚伪。”她嘴角微抽“我最看不上这种人。”
祁元辰也笑:“张将军话说得比唱得还要好听,张嘴就是死得不冤。”他话停在半空,紧盯住张重涛的表情:“想来是知道死得是些谁。”
张重涛表情不变,听他这么说也只是向后靠了靠:“管他死得谁?”
“,,,”林兆之坐在一边,不动声色的瞧张重涛一眼。
周围的官员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不敢说。
这三位凑到一起,怕是能把这屋顶给吵翻了。可这些又都是陛下身边红人,谁也不敢出声劝,生怕一句不对得罪了哪个。
如此,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林兆之。
希望林大人能平息这场舌战。
“张将军常年不在京里,说得话倒是像常年在京的。”林兆之拿着茶,没喝。
兵部官员彻底沉默。
好吧,林大人还火上浇油。
“林大人久居京都,我自不如。”张重涛侧首抱拳,她扬眉,“只是死得是谁与我何干?”
林兆之沉眼,茶盏中飘着零碎的叶渣,那些残渣在水中浮浮沉沉,无所归处。
“张将军觉着自己不相干吗?”他语气平淡,唇角的笑还没消:“死的皆是那几位府里大人的亲近之人,而那些大人若是细查下去,之前的贪案便不算完。”
林兆之指腹摩挲着茶壁:“若是我记着不错,张将军出了京便要上任南疆守备。”他抬眼,目光在祁元辰和张重涛脸上绕了个圈,“南疆兵那边的军饷,将军总要考虑。”
南疆沿海,无外族侵扰之苦,故而兵线薄弱。由此又有了国库凡有吃紧,第一个缺的就是南疆的军饷。
正如如今的国库,怕是来年军饷都发不下。
杀几个贪官亲信,还将头悬挂在人府前示威。摆明了就是要他们报官。
既要报官,死者的生平也要再查。
这几个人,有哪个禁得起查?
且不说旁的什么,光是查这些人的人际关系,都能查出些案子来。
没有一个人身上不背一条人命的。
如此一查,一查到底。
户部礼部几乎换了一批人,没人会帮忙遮掩。
贪案一出,便是连诛五族的大罪。
抄家清查,便是将那些贪官的家底都充盈国库了。国库充盈了,就拖不了这些人的俸钱。
这位张将军算盘打得清着呢。
张重涛听他这话,反嗤鼻一笑:“林尚书既知道这些人身上有贪案,那被什么江湖人士寻仇也是极有可能的。”
“江湖人士?”祁元辰拧眉,他看向张重涛,话里嘲弄不加掩饰:“江湖人士能一夜杀死五位朝廷命官心腹?照你看来,何止大理寺是吃干饭的,禁军怕也是吃干饭的了。”
“大将军说话何必这样呛人。”林兆之笑眯眯打圆场:“我自相信此事与张将军无关。”
两人听他话后一顿,皆转头而来。
“既要躲过禁军巡察,还那样胆大包天,将人头悬挂于府门之前,想来身份非同寻常。”林兆之终于抿口茶:“路过陈府之时,我尚还没想明白,来此地见了两位大人反而明了。”
“林大人有话直说。”张重涛一手搭在座椅扶手上,整个人坐姿半倒,手内还在转大拇指指根的板纸。
林兆之放下茶杯,笑看张重涛:“陈家那时候可是明着支持贤王,其余几家...在贤王交上的认罪书上皆有其名。”
这话一出,堂内即刻静下。
兵部留在堂内的几名官员连呼吸都停了,屏息凝神等着他们发言。
三个人迟迟不再开口。
“......”
贤王死了,紧接着便是改革。
大家都忙着推行新政,几乎没人再想起来贤王,那次逼宫也逐渐被大家淡忘。
亦或者说,不是时间叫他们淡忘,而是他们害怕那事牵扯到自己身上,不得不努力忘却此事。
忘了便能当自己与此事全无牵扯。
贤王在朝中势力不小,这也得益于他曾经的伪装与那次大晋水灾里他的表现。
这些人知道贤王最后是死在林兆之手里的。
他说得是自裁谢罪,可究竟是自裁还是被杀,众人心里都似明镜一样。就如先太子那时,究竟是自裁,还是被皇帝赐死,大家都明白。
贤王死前究竟有说什么?皇帝会不会迁怒他们?
这些疑问如刀,正正的悬在每个贤王党的脖颈上。
落不下,消不了。
“贤王罪党啊...”张重涛低喃出声:“那岂不是陛下...”
她话不敢说完,断了半句,堂内人却无人不知后半句。
那岂不是陛下授命动得手。
若真是如此...
堂内好安静。
林兆之的呼吸声隔着宽阔的道传到祁元辰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