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头还在滴血,门前都聚成一片小血洼。
而这些头的原主,大多都是他们本人所交好之人。
有情人,有心腹。
脖颈切口整齐,有些头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晨雾未散,京都的街道上都弥漫着铁锈般腥气。
一连五家官员遭了这事儿,整齐划一挂在门前的人头像在挑衅。
谁敢在京都这样放肆大胆!
林兆之的轿辇路过陈府时,他掀帘时听到陈府门前满是哭嚎。街上围观路人对着陈府门前的那颗脑袋指指点点,却无一人敢靠近。
“主子,你别看了。”易宫在前面驾车:“这是今天第三家哭这么厉害的。”
林兆之果真放下帘子,没再去看。
人头血顺着台阶一路流到大道之上,暗红色的血被太阳一照。
刺人眼目。
“我记着有五家出事了,怎么只有三家哭得厉害?”林兆之人在轿中坐着,脸上气色比起前两天好了不少。
易宫几日在牢里辗转,精神头倒是丝毫没有减少。他回:“还有两家连夜递上辞呈,跑出京都了。”
林兆之手放在膝上,没什么规律的点了几下。
这群人死的太快了。
齐侍郎刚被救回,李修竹才下狱,皇帝甚至还没来得及清算余党,这些人一夜之间就被割了脑袋。谁有这种本事?谁又敢在京都这样明目张胆地杀人?
林兆之想了想。
帘外光从缝隙里透来,恰洒在他膝头指尖。
他想起曾经由他手而递交上去的贤王党单。
这些人皆在其中。
皇帝这么久隐忍不发,本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忍着,这批官党就此放过。
原来不是忍,是在等时机啊。
林兆之嘴角浮现笑意。
终于忍不住了吗?
轿帘垂落在阴影中,林兆之指尖一顿。对赶车的易宫吩咐道:“转道,不去户部了,去兵部。”
“…”易宫听着话听得脑袋发昏,他不住发问:“去兵部做什么?”
陛下可最忌讳官员私交过密。
林兆之却闭上眼,没回答他的话。
兵部今日热闹,陛下下了赏赐,边疆那群人都来兵部领赏。
“少见祁大将军来此啊。”有人对着祁元辰媚笑道:“陛下赏的东西叫下官送去您府邸就好了,怎劳您大驾。”
祁元辰眼神都没落到这人身上,光看着流水一样的赏赐。
赏赐中不少是银钱绸缎,在红木盒的装点下更显华贵。
他上次去林府,看林兆之同一件衣服反反复复穿了好久,幸是素色,看不出褪色痕迹。但只要人临近细看,便看得出上面有洗过太多次而出现的磨损。
几件华衣还都是皇帝赏下来的,只有宫宴时才会穿。
衣服被洗得缩了水,却恰好适合如今消瘦的人穿。
祁元辰又想到上次去时听到下人说要缩减用度的话。
他盯着赏赐,暗自思量。
看来林府很缺钱。
赏赐被人抬到车上,多得有些堆不下。
耳边还有兵部官员喋喋不休的搭话声。他突然问:“你说这些钱当嫁妆是不是有些少?”
那官员听到面前人终于搭腔,正想着顺着回一句恭维的话,又忽一下卡壳。
嗯?什么嫁妆?祁大人家中有妻女还是姊妹?
他们不是说祁大将军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吗!?
那人咽口唾沫,斟酌问:“是大人家中姊妹要议亲了吗?”
祁元辰扫他一眼:“不是,我自己用。”
这是要入赘啊?!
那官员感觉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
谁家千金竟得大将军如此青睐,竟叫他肯心甘入赘。
他定了定神,回:“祁大将军英明神武,就是没这些,那家小姐也定是愿意与你喜结良缘的。”
祁元辰还在想这些钱够不够,下意识脱口一句:“什么小姐?”
“就是…”那官员汗颜,正欲多说那么几句,又想起传到京都的谣言。
这祁元辰其实有断袖之癖。
他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没再说话。
倒是祁元辰也不在意,他长腿一迈,往兵部里面走了。
这官员又忙不迭的追上去。
来领赏的不止祁元辰一个,自入京都后便几乎没有消息的张重涛也来了。
她泰然自若的坐在位子上,听着身后人恭维之语,脸上看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