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谢凝霜跟汀鸿二人呆在一处农家村落里,这里三面环山,一面靠海,她已经被困在此五日了。
眼看救援无望,自己的嗓子也只能小声说话,而右脚脚踝上还拴着锁链,谢凝霜望天长叹。
汀鸿刚刚打鱼回来,在院子里生火做饭,谢凝霜舔舔干裂的嘴唇,肚子已经开始刺痛了。她明白,这是饿到极致了。
再不吃饭,她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就算不死,也得昏迷。昏迷之后,还不知道会被怎么对待。
谢凝霜想想就一阵恶寒。鱼汤的香气顺着空气进入鼻腔,肚子负隅顽抗的咕咕叫着,谢凝霜瘫在地上,看着那锅汤。
也不知汀鸿是否背后长了眼睛,还是成为了谢凝霜肚子里的蛔虫,他此刻恰好回头,看到了饿的眼睛发绿的谢凝霜。
谢凝霜:……
她艰难转头,不去看他。
汀鸿乐不可支,把鱼汤盛给谢凝霜:“小师侄,喝吧,没毒。”
谢凝霜接过鱼汤,喝了一大口,味道还不错:“……你真的是我师傅的小师弟?”
汀鸿坐在一旁,吃着鱼汤,“你想知道我们师徒之间的事?”
谢凝霜不语,谁知道这里面是真是假?
一碗鱼汤下肚,谢凝霜想开了。
反正自己一时半刻也逃不出去,好死不如赖活着,鱼汤味道还行,又不用自己干活,跟汀鸿随便聊聊,似乎还可以解闷,就当听听八卦也好。
于是,谢凝霜对汀鸿说:“你恨他们吗?”
不知汀鸿以为的他们是哪边,但是汀鸿还是回答:“不恨。”
“我与师哥师姐关系不错,跟师傅关系也很好。”
原来他以为的是纵横派那边啊。谢凝霜兀自寻思着。
“想当年,三师姐暗恋我,而大师哥喜欢三师姐,二师哥有眷侣,可惜后来他的眷侣联姻去了。”
“那你喜欢施娘子吗?”谢凝霜现在已知,汀鸿口中的大师哥就是流冰叔白酩,二师哥是她的师傅白彦,三师姐便是施娘子,汀鸿则是小师弟。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汀鸿思索了一会儿,“三师姐对我们都很好,论武艺,当年我跟大师哥齐平,三师姐稍微差一些,二师哥是文修,不善武功。”
都对上了。谢凝霜心底暗暗思索:大概是流冰叔常年混迹市井,施娘子只是教琴,都用不着武艺,所以技艺懈怠了,才输给了汀鸿吧?
“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们?”谢凝霜终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汀鸿闻言莞尔一笑,就像人不是他杀的一般坦然回答。
“因为他们挡了我的路。”
“师傅把红心技艺教给二师哥,而墨阁找到我,要合作,我便逼迫师傅交出红心秘籍,其实说句实话,师傅不是我杀的。我到了师傅那里时,师傅已经有中毒迹象,而我为了救师傅,斩断了他的右臂,而师傅因为知晓有人要害他,所以自杀了,这是真的,不怨我。”
“师傅也是狠心,放火烧山,却让我背负骂名,遗臭万年,怪不得世间流传我与师傅不和……”
汀鸿口若悬河,逐渐倒出当年的秘密:“其实啊,我怀疑墨阁之前已经找过我二师哥,可是二师哥没答应,还告诉了师傅。”
“师傅当年与二师哥密谈过一天,二师哥是红着眼眶出来的,之后啊,二师哥便闭关了。原本他应该在那时跟眷侣周游四方的……”
疑点越来越多,谢凝霜眉头紧皱,咬着下唇。如果汀鸿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杀死师祖的另有其人,而师傅在那时便已经知晓了墨阁。可是……
“师叔,墨阁不是楠国的组织吗?纵横派属于中立阵营,他们知道我师傅在跟我母亲相谈关系……”
汀鸿似乎对于谢凝霜那句师叔十分受用,点点头继续道:“墨阁不是楠国的组织,他们逢乱必出,混水摸鱼,趁机揩油。只是因为楠国势微,墨阁趁机倾向君临,所以明面上墨阁成为了楠国的组织,其实他们真正要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既然你不恨我师傅他们,又为什么要杀他们呢?”谢凝霜其实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不过还需要一个肯定的话语。
“因为我加入了墨阁,我需要红心。”汀鸿坦然一笑,谢凝霜一阵恶寒。
古人云:财不外露。果然是良言金句。
如果不是师傅隐姓埋名多年潜心研究红心,如果不是汀鸿早已知晓师傅会复刻红心,他们或许就不用死了。
施娘子只是一个幌子,一个“勾引”他们去找汀鸿的幌子。实际上,如果没有施娘子,汀鸿也应该会去主动找师傅们吧。
而如今想来,师傅入朝为官,恰逢税银丢失,被贬谪,这其中,是否是师傅们故意为之呢?或者是某人的惊天布局……
谢凝霜抬头看向汀鸿,眼眶微微发红:“所以,你背负骂名,引得施娘子潜伏多年,最终决定前去报仇,而施娘子武艺比不过你,所以叫上了我师傅跟流冰叔,而你加入墨阁,想必武艺精进不少,你们对战,你杀死了流冰叔跟施娘子,与我师傅交涉,我师傅不同意交出红心,所以自杀——这便是当时的经过,是吗?”
汀鸿依旧笑着,喝干了碗里的鱼汤:“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又是模棱两可的回答。谢凝霜心里自嘲道:墨阁,真是深不可测。
“他们布局这些年,想必干了不少大事吧?”谢凝霜这里的“他们”,当然指墨阁。
汀鸿心知肚明,他收拾了碗筷,蹲在谢凝霜身前,语重心长道:“小师侄,你简直与我二师哥一模一样。我给你一句忠告:‘小心身边的内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