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渺端着雪山,一勺一勺吃的心满意足,谢凌风带头推开百香阁的大门,一个伙计便从柜台后走出来。
“几位客官想要什么香?”
兰厉走上前来,满不在乎地说:“我找你们老板,林老板。”
伙计一脸歉疚,陪着笑道:“我们老板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见客,还请几位……”
沈寒拉过还在吃雪山的白渺,指了指她的腰牌,“大理寺白录事,找林老板谈过去之事。”
伙计还要推辞,只听后堂传来一个女声:“让他们进来。”
谢凌风看看兰厉,四人走了进去。
后堂很长,走过一段路,这才见到百香阁后面光景。
制香人在大锅里熬香,分装佣人在把香装盒晾干,切药人在切香膏原料,各人忙活各人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他们。
一个丫头走过来,指着后院一间房说道:“林老板在这里,诸位请来。”
谢凌风眯着眼仔细瞧她,这个丫头与林芳有几分相似,似乎是她的女儿。
兰厉往那处屋子走去,白渺跟在身后,沈寒与谢凌风也来到门前。
兰厉推开屋子,一股淡香袭来,谢凌风下意识掩鼻屏息,床上传来笑声。
“放心吧,这次的香没有迷药。”
白渺探头探脑迈步进去,贪婪的嗅着:“这味道好好闻啊!”
林芳轻笑起来:“夏季适合淡香,此香名为青竹,加入了竹叶,橘皮以及桃花蜜,香甜之中又有清冽,乃君子之香。取自古言:‘君子之交淡如水’。”
白渺一个劲儿点头:“嗯……好香好香。”
谢凌风与沈寒站在门内,兰厉走到床帐外围三步处停下:“林老板,你的事我们已经查清了。只是有一点不明。”
“但说无妨。”林芳咳嗽起来,白渺吃完了雪山,抹抹嘴:“你的家人是被墨阁坑害了的,你又为何要帮墨阁绑架霜儿?”
帐子内传来摩擦声,似乎是林芳拉了拉被子:“家人?他们把我赶走,我已经不是林家人了。不过幸好,要不然哪有现在的百香阁,哪有现在的林老板?”
林芳顿了顿,语气依旧平静:“如果不是他们,我已经死了。”
白渺跟沈寒面面相觑,她所说的“他们”,究竟是她的家人,还是墨阁呢?
兰厉懒洋洋回道:“是啊,墨阁利用你的家人,杀害了炼妃,保全了你。你当然要帮他们做事。只是,你绑架的人,也是别人的家人。”
“与我何干!”林芳语气激烈起来:“你们查到我,我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这副残躯早已疲惫不堪,要不是墨阁续命,就没有我,没有百香阁的今天!”
兰厉叹息一声:“可你也有家人啊,你的女儿……”
林芳犹豫了一瞬:“……她有她自己的因果,有她自己的命运。”
“你就不怕株连了她?”白渺气愤起来,挥舞着勺子,向帐子走去。
“不怕,因为我要死了。人死罪消,不是吗?”
白渺一下子拉开帐子,她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林芳满身爬满了暗紫色的纹路,嘴唇乌青,眼底布满血丝。
“林芳,你……”
林芳微微笑了笑:“债已经还完了,墨阁答应我,不会接近小文,至于你们要找的人,反正他们也利用了我,不如告诉你们吧。”
“南方之……西……”林芳说到这里,忽然口吐鲜血,后面的话语卡在喉间,渐渐没了生息。
而林芳的女儿小文,就静静的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
白渺有些于心不忍,刚要出声安慰,小文却淡然转身,即刻安排下人们给林芳下葬,没有丝毫悲伤。
白渺还要说什么,被沈寒一把拉走,兰厉跟谢凌风通知了仵作验尸,便也离开了百香阁。
南方之西……
兰厉回到书院,与沈寒一起翻阅起地图。
楠国地接西部,有许多村镇,交通不便,山峦起伏。
只靠这一条消息,恐怕很难找到谢凝霜。
不知不觉,天色暗淡,兰厉与沈寒在书院门前分开,各自回程。
兰厉行至百花楼后巷,一支竹片自三楼落下,刚好被他一把攥住。
鱼鲤正倚窗,笑看着来往的行人,似乎并没有看到兰厉。
兰厉切了一声,转身进入小巷,将外袍反穿后,看向竹片,呆愣原地。
柳良。
竹片上简洁明了,只有两个字。
兰厉有些烦躁,谢凝霜的消息还没到自己手里,墨阁这就要他杀线人了?
那位怎么也不透个信给他,难道那位怀疑他要叛变?
想起之前他舍命救谢凝霜,杀了不少梅字科的徒孙小儿,那位难道不高兴了?
兰厉甩开脑子里的疑问,运起轻功,飞檐走壁,直奔大理寺牢狱。
他原本也是要亲口问问柳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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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繁星满天,月上中天,月光透过大理寺牢狱的牢房,直直撒下,照亮了狭小的囚困地,也照亮了四周满地的污秽,柳良翘着腿坐在发霉的卧铺上,瞧着一众狱卒在喝酒吃肉,有些发馋。
“哎哎哎,给我一口酒呗。”柳良嚷嚷着,狱卒没有理他,他继续吵着,最后狱卒实在是不耐烦了,便丢给他一只酒瓶,柳良赶忙往嘴里倒,却是一滴酒也无,气得他跳脚口出秽语。
年轻的狱卒见此要去收拾他,被老狱卒拦下。
“你不知,他住的那间牢房不吉利。”
“怎么说?”年轻狱卒幸灾乐祸打算听八卦,他以为是老前辈要吓唬犯人,便专心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