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风闻言立即起身,狱卒们听到动静进来要把柳良押回大牢,柳良奋力挣扎起来。
“小侄子,你答应过我……”
谢凌风微微一笑:“我没有答应你。”
柳良一愣,被狱卒压制住,动弹不得。谢凌风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道:“我不是柳氏的孩子,所以不是你侄子,你从一开始便找错了人。”
“你——”柳良面色转为凶狠,死死盯着他。谢凌风跟着沈寒走出大牢,声音越来越远:“省省吧,死刑是免不了的,我帮你打点一下,也好轻松上路。”
二人登上大理寺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直奔百花楼。恰逢百花楼掌柜的站在门前,一见他二人,笑得两眼弯弯:“哟,谢副将,沈学士,真是稀客呀。今儿个来此,是为听曲?”
沈寒拱手致意,谢凌风抱拳回道:“柳玉何在?”
掌柜的眼珠转了转,刚要打太极把话扯过去,沈寒上前一步回答:“我们不是要治他的罪,而是要找柳公子打探个人。”
掌柜的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指着对面的面馆说:“他刚作完曲,去吃面了。”
二人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真有一家不起眼的苍蝇小馆。谢凌风便朝那边走去,沈寒问道:“柳公子经常去那边吃饭?”
掌柜的点头:“可不是嘛,柳公子好食面食,那家馆子口味上乘,他一般都会去那里吃饭。”
“多谢,”沈寒小跑跟上谢凌风,回头跟掌柜的挥手:“鱼花魁的新戏,在下会去捧场的!”
掌柜的笑着目送他们进入面馆,转身回百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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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面馆,没有招牌,只在门内墙上写了菜单。整体布局只有一层,里间制面,外间吃饭收钱,用桌椅隔开一块块区域。
此时正值晌午,面馆人满为患。
跑堂的穿梭桌椅之间,来来回回响起阵阵呼叫声;臃肿的面馆老板娘端坐一旁,时不时用眼皮掀人,看起来是只负责收钱;老板赤着臂膀,奋力甩面;儿子在熬制卤料,顺带把面与卤放到碗里,供跑堂的端出去。
放眼一片黑灰棕之中,单单一抹淡青色坐落其间,举止大方,遗世独立,与那些粗俗之人不可同日而语。
在喧闹之中,那抹青抬起了头,谢凌风拉着沈寒往一旁闪去,只听嘈杂声里混入一丝竹音:“劳驾,添卤。”
声音稳健,简洁明了,音域通透,十分悦耳,想必声音的主人唱起戏曲来也是极好听的。
跑堂的急忙去端卤子,刚走一步,被谢凌风拦下,老板娘往这边撇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摆弄自己陈旧的微微发暗的菡萏指甲,谢凌风端着卤子,走向柳玉。
柳公子嘴里塞着面条,正在嚼面,谢凌风把卤子往他桌前一搁,跨步坐到他面前,朝跑堂的招招手:“同款,两份。”
声音高昂,简洁明了,音域宽广。
沈寒也走过去坐下,给柳公子和谢凌风添茶。
“久仰,柳公子,在下……”
“……书院沈百里,知道知道。”柳玉咽下面条,打断了他的寒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谢凌风:“烽火营谢副将,何事?”
沈寒与谢凌风对视,没想到对话进展这么快,谢凌风便直截了当道:“你是否在幼时去过蛇窟,并见过两个少女?”
柳玉嚼面的腮帮子不动了,他在盯着面前的卤子发愣,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沈寒继续道:“那两位少女,一位姓玫,一位姓谢。不知你……”
“我确实认得。”柳玉终于咽下嘴里的面条,用帕子擦了擦嘴,“听闻近期谢侍中家的庶女嫁人,却原是因为得了失心疯要冲喜,难道,那谢姓姑娘就是谢家庶女谢雪莹?”
沈寒默不作声,柳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酱黄瓜:“现在玫姓姑娘出事了,谢姓姑娘也出事了,你们怀疑,下一个是我?可是那炼蛊的元凶,你们不是抓到了吗?”
酱黄瓜入口脆生得很,柳公子很是受用,谢凌风点头又摇头:“确实是这样,我们想知道,谢雪莹口里的谢公子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似乎之前叫青玉?”
柳公子眸光闪动,喃喃自语:“那姑娘,果真是谢府庶女谢雪莹?”
沈寒与谢凌风静待他说话,柳玉平静而缓慢地喝完了茶杯里的水,“这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当时我跟玫梨与……谢雪莹一起被送入蛇窟,那背后之人打算让我们互相残杀,可是早在黑漆漆的地窖里时,我们就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我们用树枝当武器,一起对抗蛇群,而谢公子跟青玉说的都是我。我当时化名了,叫谢青玉。”
谢凌风点头,因为之前已经“得罪”了柳良,便不可能从他那里再套出什么消息了,于是谢凌风继续问道:“不过我们现在还需要找到一个女子,就是她。”
谢凌风把白渺画出来的画像展示给柳玉看,酱黄瓜似乎有点咸,柳公子被呛得咳呛起来。
“这人……这人……”
沈寒赶紧递上茶水,柳公子急忙咕嘟咕嘟灌了下去,缓了好一会儿,方才完好如初。
谢凌风挑眉看着他:“这人你认识?”
柳公子点头,他看向四周,对二人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赶紧吃完面,去百花楼雅间详谈。”
沈寒与谢凌风对视,柳玉埋头炫面,吃的津津有味,二人也只得在他的催促下拿起筷子,小尝了一口,顿时发出赞叹之声。
这面果真一绝,劲道软和,配上微咸的卤子,以及卤子里的细碎小虾皮,口感丰富,让人食指大开。
三人顾不得说话,吸溜吸溜把面吃下肚,满足的拿帕子擦嘴,走出面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