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乐宴回答,他的话音未尽,忍冬奇怪地看向他,确认他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谢乐宴见忍冬转身看向自己,将小汤匙放在桌上,陶瓷和红木桌板碰撞的轻微响声像是茶馆里的惊堂木,叮的一声划开一个寂静的口子。
“如果你觉得抱歉的话,能否将凌光唤醒呢?”
谢乐宴用手撑着桌子,上身微微前倾,虽然表情看上去温和有礼,但是加上这个极具侵略性的姿势,还是让忍冬冷汗直流。
“你在说什么呢乐宴,什么醒不醒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忍冬费劲地咽了咽口水,支棱起身体,眼神中的闪烁和心虚却已经把他出卖。
谢乐宴的眼珠很透亮,忍冬总是能在对视中看到自己的模样,他常常不忍和谢乐宴对视,那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加面目可憎。
忍冬垂下眼眸,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袖口。
“你是什么时候发觉不对的?”
忍冬忍不住问道。
他确实存了许多私心。
谢乐宴的语气出乎意料得没有任何诘难,好像只是在平静地叙述着,忍冬忍不住又抬起头来去看谢乐宴的表情。
“从你第五天还是为我们准备了酊兔肉开始,”谢乐宴缓缓坐下,与忍冬平视。
“你是不是没有做过坏事,心虚都写在脸上了。”
谢乐宴嘴角上扬,眼睛弯成好看的弧线。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忍冬嗫嚅着道歉,他的脸悄悄红了起来。
“你好像也不想害我们,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谢乐宴终于问出了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其实酊兔肉不是用来隐匿气息的,我第一次给你们吃的夸草才是。”忍冬挠挠头,长而卷的眼睫扑扇得很快,“酊兔肉会让非魔族服用后渐渐忘记魔界外的事,最后完全同化成魔界中的生灵。”
“解药。”谢乐宴言简意赅。
事实上,谢乐宴虽然起了疑心,但这段时间来他们总是一起吃饭,总不好拒绝,也因此他也吃下了许多酊兔肉,只是量少,没有莫凌光那么明显。
他从进入这个小世界后就没有放下过戒心,只是却没想到忍冬竟会在吃食上作文章。
他们初来乍到,确实不了解魔界的饮食情况,忍冬却在他们表明了辟谷后仍是天天为他们准备同一种肉食。
等他反应过来想提醒莫凌光的时候,却诧异地发现莫凌光几乎已经同化成了一个普通的黄皮子岭住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谢乐宴本想当场拆穿忍冬的异常,只是不确定会有什么后果,算下来能支开莫凌光的时候也只有这个点,他选择了现在逼迫忍冬坦白。
忍冬身上的不妥之处许多,只是目前最要紧的事情却是让莫凌光赶紧恢复正常,不知道酊兔肉食用过多会否有怎样的副作用。
忍冬手指着他带回来的那个小筐子,里面是邻人送他的鸦鸦果。
“那就是能让你们恢复的东西。”忍冬抹了一把脸,紧抿的唇线纠结了很久。
他又开口说道:“放心吧,酊兔不是毒药,不会对你们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影响。”
“我,我一开始只是想你们两个道修孤身在此太过危险。”忍冬的语速快了起来,被拆穿后,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还能从容地倒上一杯茶。
“夸草确实要佐以酊兔肉才能更好发挥作用,但是后面确是想着如若你们能留下来陪我就好了。”
忍冬笑得勉强,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听起来不像个好人,也深深地感到歉疚。
“我以前有个道修朋友,他很好,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好的人。所以,我很喜欢道修,我只是想你们留下来陪我。”
忍冬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说着说着把头低了下来。
莫凌光收拾完回到屋内,看见二人间气氛沉闷,用眼神询问谢乐宴。
谢乐宴拿过鸦鸦果,示意莫凌光吃下。
莫凌光接过果子,不明就里地吃下。
丰沛的汁水清凉入腹,莫凌光脑海中朦胧的薄雾褪去,神色清明起来。
他倏然睁大眼睛,盯着坐立难安的忍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