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桓放进无辜医仙体内的鬼烬枝,他抽离出来,原封不动地还给纪桓,终结了此事。
纪桓一死,他转眼离开。
白鹭渚里里外外,却赶来了不少仙官。
除了医馆,别处的毒雾都解开了。仙官们登上白鹭渚,是要扫清这里的余毒。
白鹭渚沿岸到处都是神仙,沈欺不好再走。
他只好折回了药房,让自己睡过去,装出受到毒雾影响的状态。
仙官们找来药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跟甘葵一左一右,各自昏倒在墙边。再一探,不出所料,是陀地花之雾招致的灵泽紊乱。
所有人理所当然地,只当药房里的两个人是昏睡了一夜。不晓得真正昏过去的只有甘葵一个,而另一个人,他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
甘葵昏睡的那段时间,这另一个人根本就不在药房,只是在仙官到来之前赶了回来,营造了一幕从未离开的假象。
仙官们来时,药房里的雾气很是浅淡。相比起白鹭渚别的地方要淡了不少,只有薄薄的几缕。
那也是沈欺的手笔。
毕竟是他让甘葵昏了过去,不好让她受伤,离开药房前,他就动手解除了毒雾,又在甘葵身边划出个隐蔽的法障。
回到药房,沈欺把法障移除,才“昏睡”过去。
仙官们亲眼看到他们两个昏迷的样子,交谈时候就说,药房的雾变淡了,不可能再是被谁驱散的,多半是药房里存放着大量的仙草灵药,无形之中抵御了毒雾。
——当然不是了。
甘葵在药房待了一整晚,有法障护着,只在沈欺移除法障后、仙官来前的片刻受到了点波及,稍用了些灵药就恢复过来,只像睡了一觉,没留下任何余毒。
沈欺重新戴上拘灵,又装回那个修为稀松的模样。
修为稀松,那他自然要比甘葵昏得久一些。
醒来的甘葵对此毫无所觉,真心以为沈欺跟她一样,在药房里昏睡了一晚,到现在还没醒。
殊不知,她想象中的在药房昏迷了一晚的人,趁着雾气涌入打开弓匣拿回了弓,引起她注意使她以为有第三个人,摘掉拘灵恢复本来面貌,就去到了河畔。
做完一切,才回来了药房,掩去离开过的痕迹,做出“昏睡整晚”的迹象。
甘葵醒后,沈欺又睡了阵,觉得差不多了,才悠悠转醒。
他被安置在一间医舍休养,甘葵担心他出事,过来探望,见他没什么大碍,去下一处忙碌了。
沈欺注视甘葵走远,尽快离开仙界的念头刚冒出头,有人进来了。
蔚止言走来檐下,手执一张银弓,递到他眼前。
是他急于赶回药房,落下了弓。
他把弓接过来,云澜令传出群仙试的消息。
群仙试,仙府云集的比试,一个不是仙族的外来者去参加群仙试,暴露真实身份的风险会有多大,自不用说了。
沈欺丝毫没有给自己徒增烦恼的想法,这群仙试,他是缺席缺定了的。
假意答应了蔚止言,即将准备启程,随后他突然就想起来,还有几道问题要请教甘葵,稍后他请教完了,再去方寸司与蔚止言会合。
蔚止言同意了。
蔚止言先一步前往方寸司,不过依然同他顺路走了一程,看着他进到一群医仙所在的医舍里。
他当着蔚止言的面走进了医舍,等蔚止言身影远去,马上却从另一道门出去了。
他佩着弓匣,无声息地走出了白鹭渚,走到冻河对岸。
将近歆州的边界,就要踏出此地了,月影摇晃。
左腕被人箍住,力道轻柔,但挣脱不得。
拘灵也叫人卸下了去。
到了现在,沈欺若还不明白,他和纪桓一样是被蔚止言给摆了一道,那他便是天真到愚蠢了。
蔚止言既然能在雁城就看出他的假装,想必也是早就心知肚明,他说要请教甘葵是个编造的借口。
无非是再一次看破不说,顺着他的借口演了场戏,留着真正的后手,只在这里等着他了。
蔚止言这时问他,若他是妄作恶孽的邪魔,昨天晚上怎么会现身帮他。
他的理由,其中有一个,就是回应蔚止言放出的话。
“可是你说的,叫我亲手来取回这张弓。”
再有。
沈欺算得很清楚:“你替我补好断弓,昨晚我便替你拿去鬼烬枝,两不相欠。”
“……”
蔚止言心伤了。
两不相欠,好冷漠的词语。
蔚止言心痛不已:“疑是,你我之间,如今要算得这么分明了么?”
沈欺拨出个轻笑:“一仙一魔,不算个分明,还要如何。”
笑意只虚虚一层,霎时飞逝。
“好了。”
“闲话也算叙尽了,”他敛了笑,声色冷下,“休再拦我。”
“好好好,我这就不拦了。”
蔚止言满口答应,圈在沈欺腕上的五指关节,则是纹丝不动。
沈欺微愠:“你什么意思。”
蔚止言好似才反应过来,好似很不好意思:“这个,不是我要拦你,疑是,实在还留有一件事情,与你相关。”
“说。”
“疑是,你若走了,你体内的赤鳞珠,可还没有全部取出来呢。”
四十九颗赤鳞珠融入了沈欺灵脉,还只取出来两颗,余下的仍然留在他体脉里。
沈欺不禁轻哂。
“这有何难。”